方这话也就听听而已。
他轻叹一声道:“大都督兵马不过万余,按多了说,两万人顶天。从晋阳到洛阳,其间经过河东要害,又有河桥重镇。
以如此兵力,大都督何以能披荆斩棘,有今日入洛阳之姿呢?”
刘益守反问了尔朱荣一个拷问灵魂的问题。
你不过是边镇的一个大员,有什么资格问鼎洛阳,你是凭借的什么?要说兵马强度,你可是远远不如当年董卓!
尔朱荣一时间也有些语塞。
“所以呢?”
他有些不自信的问道。
“大都督是已故天子的岳父,为女婿报仇,查清天子年纪轻轻却殒命的真相,惩罚谋害天子的真凶,这是大道,这是人心所向,这更是做臣子的本分!
所以哪怕胡太后有百万兵马,那些人,私底下也是暗中向着您的。与其说大都督是带兵一路打过来的,倒不如说是各地势力担心胡太后倒行逆施,故意给大都督放开一条路。
大都督能走到洛阳城下,可不是靠着刀兵,而是靠人心向背。”
这话说得真好,尔朱荣亦是无法反驳。
尔朱荣带兵过境,几乎秋毫无犯。当然,这并不是说他们就是什么仁义之师威武之师。而是因为……北魏的大部分财富都在洛阳,他们在沿路上的那些乡下地方,又能抢到些什么?
不仅败坏名声,而且还捞不到什么好处。
刘益守隐隐指出尔朱荣现在所面临的最大问题:众怒难犯!
“大都督,现在首先要做的事情,其实是清算胡太后和她的党羽们。
用搜刮的财富,空缺的官位,抄没的田宅,去奖赏麾下将士们,扩军备战。
待秋收之后,粮草齐备,则大军挥师北上,击败葛荣这个心腹大患,收复河北之地。这样的话,大都督就能彻底控制魏国的军政大权。
到时候有没有元子攸,这个重要么?”
好像有点点道理。
尔朱荣默默点头,虽然他心中还是有其他想法,但不可否认的是,高欢建议的那些,太过于激进了。刘益守说的,则是摆在眼前的现实,无论想怎么样,起码要先处理好洛阳内部的事情,树立起威信后,才好办事。
“依你之见,接下来我要如何应对呢?”
话说到这个份上,尔朱荣可不是想听那些夸夸其谈的,他是要知道具体的策略如何。
“在下领我新组建的本部人马,护送元子攸去洛阳。当然啦,如果他出事,那再好不过,大都督就能以为元子攸报仇的名义,带兵血洗洛阳,谁也说不出什么来。但这种可能性,几乎不会有。
元子攸定然会组建卫队,不必搭理他。洛阳的军械库在城西北角的百尺楼和金墉城,命贺拔岳领兵两千,占领此地,保护军械库不被有心人利用。
并且这股兵马,在城内随时策应在下行事。
同时颁布戒严令,各坊内,自行组织人员负责治安,但不可出坊!城内若有人聚众闹事,按胡太后同党处理,天子亦不可出宫。若发现天子出宫,则处死皇宫内所有人。”
卧了个槽的,刘益守一番话说得尔朱荣目瞪口呆。要真搞成这样,洛阳不就像是休克了一样么?
“刘军师啊……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了?”
“在下还没说完呢。”
“到了这一步,在下就会跟洛阳的那些世家勋贵们好好谈谈,让他们拿出一份名单来。”
刘益守呵呵笑着说道。
“名单么?”
尔朱荣心领神会。
“就是胡太后党羽的名单啊。我们还没弄明白天子是怎么死的呢,胡太后一人办不成这样的事情,她应该有党羽,甚至是有很多党羽才对吧?
我们是不是应该让这些洛阳勋贵们自己先查一查呢?等他们查清楚了,就可以让元子攸召开朝会,处置这些人,对吧?”
很多话不需要说得太明白,尔朱荣瞬间明白刘益守打算做什么。
大家都在洛阳,你怎么知道谁是胡太后的党羽,谁又不是胡太后的党羽呢?
我那天还看到你在皇宫里跟胡太后密谈呢,凭什么你不是?
所以说这种事情,并没有硬性标准,那是相当的主观。
是与不是,全在一念之间,关键在于是谁的一念之间,是元子攸的,还是尔朱荣的。
像于谨这样的宫卫首领,你也可以说他就是胡太后的亲信,应该推出去砍了,对吧?可他现在为什么活得好好的?
“妙啊!”
尔朱荣啧啧感慨了一番。
高欢这厮,就像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那些人一样。
好比有人想跳楼,他们还在背后叫嚣:你跳啊,你怎么不跳,下面是沙地,跳下去不会摔死的,还会上新闻,跳了你就出名了,何乐不为,快跳啊,我们都拿出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