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湖殿内,李渊正面色不渝的听着下面众人的争论声,时不时刻意的看一眼面红耳赤的太子,再看看神色如常的秦王。
知道灵州兵败的战报后,李渊的第一反应是大郎的眼光怎么就这么差劲!
从当年的李高迁,到几个月前的李神符,再到这次的任瑰,每一个都丧师丧地,每一个都大败收场。
李渊的第二反应是立即询问次子秦王,甚至没等因为东宫距离稍远还没赶到的太子抵达,这是一个让太子不安的信号,很显然,李渊有可能让秦王挂帅出征。
李世民的存在,是李渊或者说李唐一朝在军事的底牌、后手,碰到难以解决的困境,李渊只要放出这个儿子,一切的困境都能迎刃而解。
武德四年,刘黑闼第一次起兵,几乎击败了所有的唐军名将,李渊不得不让李世民出征,结果短短三月就在洛水河畔大败刘黑闼。
而这一次,李渊更加焦急,因为战场在关内道,而不是有黄河相隔的河东,更不是太行山东的河北道。
类似的事情其实发生过,李渊清晰的记得,八年前刚刚建国两个月,西秦大举南侵,刘文静、殷开山、慕容罗睺、李安远、刘弘基等八路总管均败北,最终还是李世民在浅水原力挽狂澜。
浅水原位于泾州,而现在突厥兵锋已近泾州了。
所以,李渊最直接的想法就是打出李世民这张王牌。
但很显然,东宫是绝不肯让李世民重回战场,手握兵权的,那简直就是将太子李建成的脑袋塞在秦王的刀下。
将心比心的想一想,你李建成能用那么阴诡的手段险些让父弟死在天台山,逃出生天的李世民难道就不会这么做?
李世民在军中的威望无二,之前一直不肯坏了规矩……而现在,是你李建成先坏了规矩的。
不过让李渊意外的,李建成提出的理由还算充分,而举荐的人选也有足够的分量。
李建成举荐的是邯郸王李善,其一,当世名将中,唯独李怀仁对阵突厥经验丰富,而且先后数次大败突厥,此次突厥主将之一的阿史那社尔也是其去年的手下败将,甚至是李善亲手生擒的。
其二,突厥出兵攻打朔州,代国公李靖难以抽身,而且时间也来不及……这时候急调李靖回京,如果唐军完全不抵抗的话,李靖还没接到诏令,突厥就能抵达长安了。
其三,也就是李建成现在说的,“天台山一战,二弟受伤,至今尚未痊愈,还需修养将息,更何况天策府折损颇重,将校多有负伤,为兄如何忍心?”
李建成情真意切,李世民面无表情,心里在,不过这话还真没说错,至少在明面没错。
不说先后战死的独孤彦云、翟长孙、梁建方等将,秦琼至今还躺在床,侯君集、程咬金五六个拿得出手的大将要么胳膊折了,要么腿折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到现在也就勉强能下床走几步。
就连李世民本人也一样,虽然已经开始主持尚书省,但却是隔天衙视事,这是李渊吩咐的,名义是让二郎养伤,但实际意味深长……即使李渊真的要易储,也不会允许李世民完全把持尚书省。
其实李建成拿出来的理由说站得住脚也站得住脚,说是胡扯也算胡扯,殿内每一个人都心知肚明其中的关卡,无非就是把邯郸王李怀仁推出来去拦着秦王罢了。
殿内安静了下来,李渊捋须沉吟不语,下面的宰辅个个凝神观心,裴世钜却抬头与太子李建成对视了一眼。
其实东宫昨日黄昏时分就接到了消息,毕竟任瑰出任灵州道行军总管,东宫一脉向其麾下塞了不少将校,这方面是有人手的,而今日入京的使者是泾州刺史钱九陇遣派的,迟了一日才入京。
在接到战报后,太子李建成手足无措,立即召集了王珪、魏征,并请来了裴世钜。
毫无疑问,东宫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决不能让李世民重握兵权,在这种情况下,裴世钜举荐邯郸王李怀仁出任灵州道行军总管……为此,李建成、王珪、魏征都不禁动容。
虽然说裴宣机死在华亭与李怀仁没有直接关系,但毕竟有些牵连,而裴世钜却尽弃前嫌,毅然举荐,这是怎样的情怀!
面对魏征的赞誉,饶是裴世钜脸皮厚,也有点发烫。
之前已经吃了那么多次的亏了,为什么裴世钜还要再重复一次呢?
裴世钜是有过深思的,他不相信那厮的运气永远都那么好!
前几次与突厥对阵,马邑雪夜袭营,关键是出其不意的返身一击,雁门大捷,先守而后攻,关键是里应外合,刘世让恰好率援军赶至,而结社率率军远离,导致欲谷设兵败被擒。
顾集镇一战那更是运气了,不说李善出城死战时候恰巧数千唐骑来援,仅仅是李善一箭射落汗旗……裴世钜遍观史书都没找到前例。
这厮的运气简直了!
而且那一战李善能坚守顾集镇多日,很大程度在于突利可汗的坐视。
而这一次不同,按时按社尔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