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弘大伐陈,抚平岭南,后又语裂突厥,经略西域,南北两处,文武两道,均乃一时人杰,却不料如今……”
不得不说,虽然李渊对前隋留用或来投的臣子都很不错的原因在于制衡朝政,但他本身就是前隋重臣的身份,以及与那些臣子之间长达几十年的交情也是一个主要原因。
对于幼年丧父,青年丧母,中年丧妻,晚年丧子的裴世钜,李渊心存怜悯,当然了,他绝不会怪罪到刚刚救驾的李善头。
几个人默默的听着李渊用一种哀伤的口吻低低呢喃,李善有些不自然的偏头打量了下房玄龄、杜如晦……前者依旧温文,后者却投来一丝警惕的目光。
片刻之后,李渊回过神来,视线扫过两个儿子,“仁寿宫诸事由怀仁统领,太子可回长安监国。”
在场众人哪个都是肚子里弯弯绕绕的人,听了这话就是心里一个激灵,李善眼角余光瞄了下,李世民、房玄龄、杜如晦还稳得住,而太子李建成袖中双手都攥成拳头了,脸色极为难看。
李唐建国已经八年了,不论宗室,皇帝李渊与几个儿子之间,一直是用父亲、大郎、二郎这些称呼的,而今日李渊称呼李建成是“太子”而不是“大郎”,显然是刻意的。
这可以理解为李建成这次略为拖延出兵时机,使李渊对这个儿子极为不满,甚至怀疑李建成有坐视的可能。
也能理解为李渊对李建成的行为只是不满,但并没有实际处罚的行为……要知道在任何一个朝代,太子可谓国本,更换太子,都不是一件可以随意定下来的事。
前隋太子杨勇被废后,东宫属官以及大量依附东宫的臣子下场极为凄惨,而如今朝中,依附太子李建成的臣子却是构成李渊本身权力的基础之一。
这使得李渊不会轻易做出废黜太子的举动……甚至可以说,不到万不得已,李渊是不会易储的,虽然李建成拖延出兵,但毕竟还是赶到了。
但至少可以说明,因为功高盖世的秦王李世民,皇帝李渊与太子李建成之间几乎可以称为一体的政治联盟已经出现了明显的裂痕。
从这方面引申开来,可以确定接下来的两个事实,首先是之前一年多来直到现在,东宫对秦王府的压制算是烟消云散了,不管是从权力制衡角度考虑,还是从此次李世民拼死护驾,天策府属官将士伤亡惨重来说,李渊都不会再默许甚至怂恿东宫对秦王府的攻击。
其次是梁师都的异军突起,此次灵州军几乎是全军覆没,这使得李渊不得不从军事角度来考虑,就像之前应付薛家父子、刘武周、宋金刚一样,自己至少要保留秦王这个底牌。
换句话来说,在此次来仁寿宫避暑之前,李世民几乎已经丧失了从正常途径入主东宫的希望……毕竟李渊都假惺惺的让李世民出镇洛阳了。
但在天台山一战之后,李世民至少保留了一丝希望……李善在心里盘算,梁师都这么一闹,看来短时间内李世民不会再闹什么玄武门之变了。
屋内安静了片刻,东宫的首席幕僚王珪虽然名望极高,但性情略为绵软,身后的太子洗马魏征千一步,朗声道:“陛下,襄邑王兵败不知所终,梁贼破三州,盘桓不去,如今当重整关内兵力,再设军府。”
李渊打量了魏征几眼,轻笑道:“东宫魏征,天策府凌敬,此二人均有江国之风。”
所谓的江国指的是江国公陈叔达,执掌门下,掌封驳之权,非刚烈之臣不能为之。
魏征没有回避襄邑王李神符是东宫举荐,但也指明了,如今重整防线,以及如何恢复失地才是当务之急。
李渊沉吟片刻后转头看向了李善,“怀仁,陇州、泾州兵力调配如何?”
“正要回禀陛下。”李善沉声道:“臣奉命节制诸军,准备使钱九陇率兵北入泾州,再遣派兵力入陇州,重整两州军务,使梁军不得随意南下侵扰,再图后计。”
“钱九陇?”李渊微微点头,“此次永业奋勇,当封爵县公,拔为左监门将军,稍后命中书拟诏。”
钱九陇,字永业,如今是左监门中郎将,此次是在苏定方麾下,天台山一战多次立功,李渊也是看在眼里的。
钱九陇虽然长期在秦王麾下,陆续参与了浅水原、柏壁、洛阳、虎牢、洛水等大战,与李世民关系匪浅,但实际并不被视为秦王嫡系,因为他早年坐罪籍没为奴,长期扶持当时的唐国公李渊,算是李渊的嫡系。
原时空中,钱九陇随太子李建成征伐山东,擒杀刘黑闼,功劳显著,进封郇国公。
顿了顿,李渊接着问道:“入陇州兵力何人统率?”
李善迟疑了下,“陇州长史杨则,当年曾任灵州长史,数次击败梁师都,可堪重任。”
这个回复让李渊有些意外,唐朝沿袭汉制,一州刺史、总管掌军政大权,而李善却选择了佐官而不是陇州总管常达。
“臣不喜背后言人长短……”李善面露苦色,“陇州总管常公,善于理政,但不擅兵戈事,如今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