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仁佑并不清楚为什么没有援军,他也不知道河东兵力部署调配,但有一点他是知道的,朝中做出了决定,那就不会随意更改。
对于雁门关失守,王仁佑很无所谓,事实上河东出身的人都习惯了,但他在考虑,顾集镇据说只是个小寨,没多少兵力。
如果颉利可汗攻破雁门关,大肆劫掠,满载而归,会不会放过顾集镇……事实上,李善被困于顾集镇的消息,虽然算不上绝密,但也少有人知。
于是,王仁佑选择了消息最容易扩散出去的平康坊,并下帖邀了这几位……他相信,李善被困于顾集镇的消息很快就能散开。
到时候,自己不需要做什么手脚,只需要刻意引导一下,让这个消息在河东道传开。
只要突厥能破雁门关,杀到太原府附近,很容易就能得到这个消息……到时候,回程途中,随手一击,覆灭顾集镇还不是轻轻松松。
满脸通红的王仁佑眼角余光瞄着已经议论纷纷的众人,心想自己或许再难青云直上,但能将李善扯下来,更是快意!
王仁佑想的没有错,平康坊算是全长安城最为鱼龙混杂,消息扩散最迅速的地方……几年前,李善初来乍到,就是选了平康坊为打听消息的第一站。
关于邯郸王李善陷于朔州顾集镇,遭突厥大军围城的消息很快就散开了。至少平康坊内传的是沸沸扬扬。
这两三年,李善横空出世,学识驳杂,手段了得,屡立功勋,又以“诗才”盖压一城……再加上与清河崔氏嫡女定亲,年青一代,无人能望其项背,没想到却陷入绝境。
一两个时辰后,拥女赏舞的王仁佑斜斜靠在榻上,在心里琢磨如何尽快的将消息散播到河东,散播到太原府甚至是代州去。
虽然算不上多聪明,但王仁佑也知道颉利可汗为子复仇,这是个名正言顺的借口,只要能捅破李善在顾集镇,这厮就逃不过这一劫。
说起来真是运气啊,居然有人举告赵郡王李孝恭意图谋反,李靖这才回返江南没有北上,以至于李善滞留代州……
如果李善回朝,即使考虑到颜面,颉利可汗索要李善,陛下也不可能交出来。
因为去岁今年对阵突厥占了上风,李渊下定决心,之前李唐和突厥的国书中是俯首称臣的,但如今已经自居上国了。
但如今李善在朔州,在顾集镇,那是突厥能肆意的区域……
这时候听到旁边有人在讨论突厥今年何时会退兵,有人似乎是河东人氏,赞代州军战力不凡,若能坚守雁门关,时日一长,突厥必然会因为粮草不足而撤兵。
有人赞同,也有人反对,一时间议论纷纷,王仁佑一拍桌桉,起身道:“其实若使突厥退兵,护佑河东不遭战乱之祸,倒也简单!”
聚集而来的人中,不少人都知道王仁佑与李善是有仇的,都冷冷的盯着王仁佑,他们都猜到了王仁佑会说什么。
果然,下一刻王仁佑脚步踉跄,“妄起刀兵,本有罪责,若许李善头颅,颉利可汗必然退兵!”
安静了片刻后,有人悄然挤出人群,向外走去,也有人冷冰冰道:“邯郸王为国捍边,不知何罪之有?”
“难道未有邯郸王,突厥就不会犯边了?”
“武德五年,颉利可汗大寇河东……哦哦,是了,那一年平阳公主力战突厥,使太原府未被突厥攻破。”
上。
按道理来说,王仁佑这时候应该熘回同安长公主府,同安长公主是李渊唯一的同胞姐妹,身份高贵,唯一的女儿还被杨广纳为嫔妃,导致李渊对这位姐姐极为关照,任谁都不敢挑衅。
只要回了长公主府,王仁佑就能坐观流言蜚语满天飞,然后再向河东引导……但王仁佑偏偏听到了有人提及代州军,有人赞誉李善,哪里忍得下这口气,非要在口舌上争个高下不可。
“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王仁佑叹道:“李善两度羞辱欲谷设,又如此羞辱颉利可汗,才会闯下这番祸事……”
周围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不远处响起愤怒而惊喜的叱骂声。
“果然是王仁佑!”
“在这儿,在这儿!”
“都闪开!”
人群哄然四散,将王仁佑一个人留在原地,有人脸上满是幸灾乐祸的神色,但更多人是吃瓜众。
王仁佑刚开始还没听出来是谁的声音,但打眼一看,头上冷汗直冒,酒意在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为首的是清河张氏的张文瓘,十六岁的少年郎随手操起一张胡凳,气势汹汹的冲了上来。
身后跟着的是长安令李乾佑之子李昭德,这厮更狠,不知道从哪儿寻了根棍子,随手在空中挥舞几下,隐隐有风雷之声,显然这两年文采不知道修炼的如何,但武艺却是大有长进。
再后面跟着的几人中,王仁佑倒也认识几人,有张士贵的胞弟,有秦武通的儿子,还有刘世让的次子……基本都是沦陷在朔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