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郎将,突厥大军已至。”
伤兵营内,神色依旧平静的苏定方面容略有一些憔悴,只微微点了点头,视线依旧落在肩头上依旧插着箭头的斥候脸上,“仔细分说,不急。”
“是。”斥候额头上,脸上都是大滴的汗珠,疼的脸色惨白,“攻打马邑的敌军约莫五万,但并未围城,驻扎在马邑北面十里外,自昨日起,朔州司马秦武通、司兵参军张仲坚数次率骑兵出战,并无败绩。”
苏定方深吸了口气,如此一来,此次突厥就算不是举国来攻,也差不多快到极限了,上一次发动十多万大军来攻,还是始毕可汗在位期间。
其实在知道李善暂时无法回长安之后,对今日的局势,苏定方已经有了一些预判,或者说,他已经想到了今日毕竟见过太多的先例。
事实上,听到突厥来犯的消息后,苏定方提着的那颗心才落回到肚子里但问题是他没想到,突厥居然如此大举来犯。
虽然顾集镇那边还探查不清楚兵力,但斥候远远眺望,至少七八万以上,毕竟突厥人大都骑马,烟尘飞扬,很难准确判断再加上攻打马邑的兵力,得十万往上。
颉利可汗上一次攻破雁门关,几乎打穿了河东道,也不过只携带五万骑兵。
一旁的李楷沉思片刻,追问道:“见到了宜阳县公或者秦公?”
这是个关键问题。
斥候点头道:“见到宜阳县公。”
李楷和刚刚赶到的尔朱义琛对视了眼,都有些奇怪,北面斥候打探,突厥尽起大军来攻,将顾集镇围困的水泄不通,今日得斥候回报,已然绕过顾集镇向雁门关进发,但为何攻打马邑的敌军如此松懈?
斥候都能直接和马邑城内的刘世让取得联系,这说明敌军不过是在装腔作势。
“斥候回报,突厥大军绕过顾集镇南下,见颉利可汗、突利可汗汗旗。”苏定方对此倒是不意外,“攻打马邑的应该不是阿史那部落,或是铁勒九姓、回纥等部落。”
对于如今突厥内部局势,苏定方比其他人了解的深得多,颉利可汗一方面笼络外姓部落头领,另一方面又法令严苛,试图集中权力,导致本族部落首领和外族都相当不满,人心渐散。
在这种情况下,铁勒、回纥等部落不愿意出死力,是有道理的更何况攻打马邑这等军事重镇,必然死伤惨重。
但为什么突利可汗那么乖乖的听话,随颉利可汗起兵南下?
这个问题一直缠绕着苏定方,但如今,他不用再去思索了,突厥大军已抵雁门关。
雁门关位于两山之间,东西山岩峭拔,地势险要,居高临下,路途盘旋崎区,但实际上并不是一个只能容纳数百千余士卒小小边塞。
但因为出塞道路狭窄,使敌军很难迅速将兵力展开,对雁门关发动攻击,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不算夸张。
但在雁门关外,黑压压的突厥骑兵依旧给了守军极大的心理压力,在李善北上赴任之前,雁门关对于突厥来说算是自留地,始毕可汗、处罗可汗、颉利可汗都曾经率兵由此而寇河东。
具体的守城,苏定方和马三宝早就安排好了,而且在之前两个月内也演练了多次,就算颉利可汗不惜兵力全力攻打,也能坚守相当一段时间。
更何况只要战局不陷入危局,并州乃至长安对雁门关的支援就不会断绝,毕竟一方面有李善的关系在,另一方面张士贵、薛万彻两员分属秦王、太子的大将也在。
苏定方都庆幸去年李善巧施手段,将襄邑王李神符赶走,不然这厮在并州,只怕不会发一兵一卒,一米一箭来援。
至于雁门关周边的其他小道,苏定方也都准备妥当,如西径口之类的道路,虽然能勉强通行,但都山势陡峭,如果是偷袭说不定能得手,但如若开战,突厥那还不如直接攻打雁门关呢。
苏定方站在城头上,在心里不停反复的复盘有没有什么缺漏的地方,但实际上忧心忡忡,对即将而来的战事,他并不十分担心,但却担心被困在顾集镇的李善。
怀仁是临时决定巡视顾集镇的,连自己都不知道,不可能有人做手脚提前密报突厥苏定方叹了口气,那只能是怀仁运气太差。
这时候,数十突厥骑兵缓缓驰近,有一汉人打扮的汉子单独往雁门关而来,手中举着一封书信,高呼道:“吾主此番兴兵,非为他物,只索”
话还没说完,苏定方抢过身边亲卫的大弓,箭去如流星,利箭划破长空,没入那汉子的胸膛。
城墙上的守军齐齐高呼喝彩,这么远的距离,目标又在移动中,如此神射,让人击节赞叹。
苏定方面无表情,身边的李楷、马三宝、尔朱义琛等人却纷纷色变,其他人未必听得出来,但他们都能肯定,那使者没说完的是“只索李善一人”。
于内,李善是踩着裴世矩、李德武的嵴背往上爬的,但于外,李善是踩着欲谷设的脑袋往上爬的!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是颉利可汗入寇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