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张文瓘早就被赶走了,崔信阴着脸指着对面的坐榻让李善坐下,“说吧。”
都到这时候了,虽然温彦博是以巡视代州、朔州的名义同行,但裴寂知晓内情,这也不算什么绝密更重要的是,锅都在背上了,李善也无所谓了。
李善用一种随意的口吻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对面的崔信简直无可适从。
密与突利可汗结盟崔信很快就联想起了马邑十日中,自己不止一两次看到郁射设、结社率与李善密议,想必那时候已经勾搭上了。
崔信倒是不会像李渊那么想,既然都粗粗议定,为何还要斩郁射设头颅,而是在想自己也算恰逢其会,回雁门关之后就已经定下接亲事,而面前这个未来女婿一丝一毫都没有透露过。
当然了,崔信如今也能理解为什么李善之前密而不泄,涉及夺嫡事,自然不敢随意泄露特别是那日李善刚刚回京觐见陛下。
崔信试探问:“册封郡王,是让你”
“不错。”李善面无表情的点头道:“不过是虚饰而已,毕竟小侄几个月后就会回朝,但永康县公精于兵法,亦长谋略,必能择机而动。”
崔信松了口气,昨日知晓李善册封郡王之后,他就一直提心吊胆现在总算放下心了。
但接下来,崔信脸色微变,谁想得到这厮动作这么快,早上托人暗示,这厮下午就请了长孙氏来请期了自己孟浪了啊!
“真不知你为吾婿,是福是祸”崔信苦笑一声,“你这般人物,看似稳重,实则跳脱。”
纵观李善的崛起,看似多是被动,被李德武送去了河北,被裴世矩送去了代州,被陛下送去了马邑但实际上,李善每一次都反过来掌握主动权,一次又一次的乘势而起,直至今日。
李善长叹一声,“家门不幸,小侄自当奋勇向前不过此后不会再掀风浪了。”
“列入宗室,册封郡王,足矣足矣,有平阳公主护佑,陛下虽年近六旬,但依旧康健,想必裴弘大亦无计可施。”
崔信微微点头,但心中有着疑惑,裴世矩都行将就木了,还投入太子门下,怎么可能就这么看着李善扶摇直上?
凌敬也同样有着这样的疑惑,而李善在犹豫,过几个月回朝后,要不要找个机会再次出京裴世矩肯定不会就这么沉默下去,考虑到他的行将就木和李渊的身体状态,这老贼肯定会有所动作。
说到更直接点,李善不排除,这一世东宫先下手为强的可能性。
或许自己可以找那位嫡亲舅父好好聊聊?
书房内沉默片刻后,崔信语重心长的说:“已册封郡王,手掌代州总管府,麾下数千大军,此次北上,不可再肆意。”
李善的回答情真意切,“陛下已然遣派秦武通率军入驻马邑,若无意外,小侄此去代州,只需整理军屯,等永康县公赴任即可。”
当然了,还有一件事,与突利可汗结拜为兄弟,并签订盟约。
崔信看向李善的视线中满满的都是不信任。
李善还没来得及告辞,外间王君昊就隔门禀告,“崔公、郎君,陛下命宫人传召郎君即刻觐见。”
李善起身郑重行了一礼,“十一娘遥贺新功,平安归朝,小侄必不负所托。”
崔小娘子在嫡系一脉中排行十一,崔信脸一黑,“她懂什么!”
顿了顿,崔信微叹道:“只要你老老实实,别再招惹回朝历练两三年”
翁婿俩的视线在空中交错李善心想这厮也太不要脸了,早上托人暗示,现在要一杆子捅到两三年之后去?!
不过李善也无所谓,讨好丈母娘就行了张文瓘早就透露过,崔信主外,张氏主内!
出了崔府,李善一路疾驰进宫,在临湖殿觐见,果然看到了中书侍郎温彦博。
“拜见陛下。”
“拜见西河郡公。”
温彦博侧身相让,笑道:“不敢当邯郸王之礼。”
“一介晚辈罢了,彦博当得起。”李渊哈哈一笑,挥手斥退宫人,“怀仁,此番彦博与你同行,签订盟约,均由彦博主持。”
“是。”李善应声,笑着说:“之前已然知晓,昨日在四方馆听温世兄提及。”
李渊随意道:“你去四方馆作甚?”
“为马邑之固,小侄请芮国公迁居日月潭。”李善很乖巧的将事情一一讲述,“等永康县公北上赴任,想必宜阳县公与秦武通已然稳握马邑,之后再无内患。”
“就这些?”
李善呃了声,“遇见了思摩兄倒是客气,得赠两百匹骏马,五十头耕牛伯父知晓,小侄绝非贪渎之辈,只是代州少马少牛。”
李渊侧头看向温彦博,“到底多少?”
“四百匹骏马,一百头耕牛。”李善抢在前面回答,投去幽怨的视线,“小侄这不是怕伯父再截一道吗?”
李渊大笑连连,骂道:“鬼心眼倒是多,居然敢勒索使臣,好大的胆子!”
“陛下冤枉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