孑民先生自从当了北大校长以后,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措施,其中就有一条,剔除“不作为”的教授,亦可称之为混日子的教授,然后重新引进诸多人才。
其中,在辞退外教方面,倒是遇到了麻烦,瑛国籍教授克莱曼,拒不接受辞职,并且把事情闹到了瑛国公使馆。
本来按照当初教育部与北大的约定,一切校内事物皆由校评议会决定,显然辞退克莱曼这件事,在校评议会上是通过了的。
但是,现在外交部接受到了瑛国公使馆的抗议,威胁要妥善处置这起事件,否则就要上升的国际外交的高度上。
北大要辞退混日子的外籍教授,结果硬生生要成为一起外交事件,摆明了不讲理,真是让人气愤。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若是克莱曼这个头一开,之前辞退的外籍教授,皆向效仿克莱曼行事,纷纷找驻国使馆,岂不是难事一件?
所以,坚决不能开克莱曼这个头,孑民先生代表北大,当即给教育部回话,坚决执行校评议会通过的决案,坚决不接受威胁。
因此,孑民先生督促文科学长仲浦先生,开始组建一个谈判团,准备与瑛国公使馆谈判。
既然是与瑛国公使谈判,那么选择谈判人员的首要标准便是会英文,否则别人说什么,都不懂,又怎么谈判?
其次便是谈判人员要对瑛国熟悉,最好是能打过交道,了解瑛国人心理。
仲浦先生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汤皖,会英文,和英国人打过交道,不久之前,汤皖还在瑛国的牛津和剑桥演讲过。
仲浦先生第二个想到的就是胡氏直,他在霉国留过学,会英文,虽然霉国与瑛国隔着一个大西洋,但现阶段,在国人的传统观念里,两者皆统称西方。
当仲浦先生来找汤皖时,汤皖提出了一个建议,可以找辜教授帮忙,论及对西方人的了解,怕是无人能及辜教授左右。
仲浦先生想了想,顿时觉得汤皖说的对,只是有些为难的是,之前还要开除人家,这会又去求人帮忙,总觉得难为情,面上挂不住。
“皖之,你和辜教授能说到一起,要不你去说道说道?”仲浦先生笑眯眯说道。
“找我有啥用,我们这帮人,在辜教授眼里统统一个样,不分彼此。”汤皖沉思,忽而脑中精光一闪,却是想到了办法,笑道:“笨啊,找辜教授的偶像啊!”
“偶像?是什么?”仲浦先生疑问道。
“就是孑民先生啊,辜教授不是最崇拜孑民先生么?只要孑民先生发话,辜教授定然不会拒绝的。”
汤皖的一番话,令仲浦先生恍然大悟,点点头道:“我这就去请圣旨来。”
再说,这都年底了,留法预备学校,马上就要进入施工期,这可是大手笔,单靠迅哥儿和六爷两人忙活,怕是很吃力。
而且六爷年纪也大了,汤皖前几天专门去找六爷谈施工队的事情,猛然间发现,六爷相比较去年,又苍老了许多。
汤皖记得刚开始认识六爷的时候,印象最深的就是,六爷说话铿锵有力,虽脸上沟壑纵横,但是双眼却是炯炯有神。
前几天汤皖去找六爷,便发现六爷说话声音没有往日那么洪亮了,眼神也不好使了,隔着老远都没认出人来。
六爷姓黄,人称黄六爷,汤皖从来没听过六爷的真正姓名,但是,只要是说车行的六爷,想必半个首都城的人都知道是谁。
六爷郑重的向汤皖引荐了他的儿子,名叫黄揽,也就是车行的少东家,之前搞粥棚的时候,黄揽带过许多回工人做事。
汤皖以前没仔细关注过,这回倒是看了个仔细,与六爷有几分神韵,身形清瘦,朝着汤皖郑重的弯腰作揖,行文人道:
“先生,家父年数已高,最近更是容易忘事,时常忘记姓名,但总是念叨先生,以后若是有事要办,先生尽可吩咐。”
“这”汤皖倒是犹豫了,不禁看向了怔怔而坐的六爷。
“犬子读过几年书,识字数数不在话下,本事在我之上,经手车行以来,众人皆服,先生尽管放心。”六爷看着汤皖点点,又得意的看向了黄揽。
“不瞒先生,近几个月来,我特别容易忘记事情,也不知为何,哎”
汤皖大概是知道了六爷患的是什么病,却是不忍心说出,最后只得说道:
“六爷,天冷了,这几天刮得北风,快下雪了,多穿衣服,记得保暖。”
“最好是来一场大雪,明年才能有个好收成。”今年的旱灾虽说最后赈灾了,但仍旧死了不少人,六爷的老家也是灾区。
几十年前的丁戊奇荒,六爷就是那一场大旱灾的幸存者,逃荒来的首都城,在城门口被一碗清粥救了命,而后年年冬天设粥棚还情。
“有了好收成,日子也好过点。”六爷喃喃道。
“日子会好起来的。”汤皖安慰道:“时间不会太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