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连日来的阴雨,脚下的泥土依旧泥泞,汤皖顺着路人的指引,往前走去,没多久便看到了一片连绵不绝的白色帐篷组成的营地。
正值中午时分,阳光异常明媚,远处地面上的水坑闪着亮光,再与远处的营地连为一体,像是站在一片白色的海洋前头。
英法联军像是和得军约好了一般,今日没有进行战事,难的了给所有战士放了个空。
在这异国他乡,汤皖却是生出了近乡情更怯的感觉来,亦步亦趋的向营地走近。
也慢慢瞧的清楚了些,这些劳工的辫子都被剪掉了,正在排着队,站在营地旁边的灶台前,等着领中午的饭。
劳工们每领到一个硕大的,白乎乎的馒头,就随便找个地方,然后蹲下,满足的啃着大馒头。
汤皖走的更近了,仔细的打量着,像这样吃饭的场景,一共有三处,所以,入眼之处,全部都是人影在闪动。
汤皖便杵在跟前,想在人群中找出湘灵来,却是看了老半天,都没找到。
只好上前,亲切向一位劳工问道:
“你好,我想向你打听一件事。”
正蹲在地上啃大馒头的劳工,闻声抬起头,才发现一个国内先生打扮一样的人,正站在眼前。
于是,立即站起来,止住了啃馒头,惊讶道:
“先生,你想打听什么事?”
“你知道,李记者在哪里么?”汤皖笑道,又补充道:“我是她丈夫,特地来寻她的。”
“啊!!”这位劳工又惊讶了,忙上下打量了汤皖一眼,便去问周边人,道:“你们有谁知道,李记者去哪里了?她丈夫从老家来了!”
正是中午吃饭的时候,来往人多,立刻就有人回道:
“我刚还看到,李记者一个人去了湖边。”
“先生,我知道李记者在哪里了,我带你去!”这位热心的劳工把大馒头往怀里一塞,就要作势带路。
却是被汤皖婉拒了,笑道:
“你这正在吃饭呢,我就不打扰了,你告诉我在哪个方向,我自己去就行!”
这位劳工领着汤皖走到了营地的后面,手指着一个方向,道:
“先生,顺着这个方向走,不一会儿就能看到一个湖泊,李记者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去哪里待着。”
“谢谢!”汤皖行礼道,辞别了这位劳工,便往前走去,确实没走一小会儿,就远远的看到了湖泊。
湖泊的跟前是付之一炬的小树林,汤皖一览无余,仔细扫视了几遍,都没看到湘灵的身影。
于是,便张起嗓门,呼喊道:
“湘灵,你在哪儿?”
一连喊了好几声,都无人应答,莫非湘灵不在这里,去了别处了么,汤皖不知,便打算返回营地等。
转过身,正待要走,似是心有感应,突然止住了脚步,猛地回首,便看到不远处的一棵枯树桩边上,站着一个曼妙的身影。
正是湘灵,先是怔怔看了一眼汤皖,而后迅速撇过头去,随即坐在了枯树桩上,这倒是给汤皖弄得迷糊了,不明所以。
“湘灵,我来了!”汤皖边往前走,边呼喊。
这回湘灵听的真确,鼓起勇气,缓缓转过头来,定眼瞧了片刻,却是痛苦的又撇开了,因为先生的身影实在是太真实了。
湘灵怕自己会忍不住,再次冲上去,然而,无数个深夜里,先生都曾这般站在湘灵的面前,轻声呼喊她,只是一次又一次的拥抱,都纷纷化为了更深的悲痛。
汤皖离的更近了,湘灵听到了脚步声,心里怦怦跳,终于是忍不住,又看向了先生的方向。
便看到自己渐渐被一个身影所遮挡,先生就像活过来了一般。
“你怎么了?”汤皖弯下腰,轻声问道:“我来找你了!”
“真是你?”湘灵“蹭”的一声站起来,直往眼前的汤皖身上抱,这一回抱得分明,没有消散。
湘灵不可置信,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直往下落,双臂死死的抱住先生,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生怕怀里的先生又要消散了。
眼泪很快就打湿了汤皖胸前的衣服,直到湘灵听到了先生真真切切的心跳声,才敢确定,先生没有逝世,就活生生的在自己的怀里。
汤皖也搂住了妻子的腰肢,长久以来的思念,在这一刻,猛然汇聚成海洋,眼角不禁也有些湿润了。
两人就这样,杵在湖泊前的枯树桩前,久久的抱在一起。
许久之后,才松开彼此,汤皖挽起袖襟,帮湘灵轻轻擦拭眼角的泪水,心疼道:
“都哭肿了,就不好看了!”
但是,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感,却是让湘灵的心彻底化为了柔软,这一刻,湘灵只想在先生的怀里,肆无忌惮的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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