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亭子里,吉宏大声质问傅斯文时,现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住了,汤皖堪堪出现时,竟未被周围学生发现。
直到看见傅斯文低着头,想要灰溜溜的离开这个地方时。
汤皖觉得自己应该站出来了,于是,就站了出来,挡住了傅斯文的去路。
“皖之先生好!”傅斯文恭敬行礼道。
“先生好!”在场的学生这才注意到了汤皖,皆齐齐行礼。
“你们好!”汤皖点头回礼,然后把目光抛向亭子里,在环视一圈,最终落在了眼前这个胖乎乎的身影上。
此时的傅斯文在行完礼后,依旧低着头,默不作声,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似的。
尽管汤皖看不到傅斯文的脸庞,但是能猜到,其脸上应该写满了迷茫、困惑和纠结。
“你叫傅斯文是么?”汤皖亲切的问道。
“是的,先生!”傅斯文如实的答道。
“你为什么要低着头呢?”汤皖又问道。
傅斯文不作答,只双臂垂直向下,双手抓紧了裤管,片刻后才图吞吞吐吐说道:
“我”
见此,有看不惯的学生急着替傅斯文作答道:
“先生,他哪还有脸说话,他都不维护他的恩师!”
“他背叛了他的师门!”
“凰坎教授那么赏识他!”
“胡说,他只是没说话而已!”
“没说话,什么时候也变得有错了?”
然而这一两句替傅斯文的无力辩解,在面对四面八方猛然袭来的奚落面前,显得沧海一粟,微不足道。
二月份的天气还是有些微寒,但是傅斯文的两鬓已经起了一丝汗水,指尖在微微颤抖,胖乎乎的身子此时竟显得如此的单薄。
背叛师门这个名声对傅斯文来说,显然是一个背不起的包袱,很是压抑。
以至于压抑到傅斯文的整脸都变得通红,最终忍无可忍的傅斯文猛然抬起头,面向那群奚落他的同学们,倔强的大喊道:
“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
一脸吼了好几声“我没有,”彻底盖住了现场的奚落声,才停止。
看着喘着粗气,面色通红,额头上满是汗水的傅斯文,汤皖深吸了一口气,随即说道:
“既然没有,那你还担心什么?”
“先生,我”傅斯文又面向了汤皖,脸上不知什么竟然起了一丝羞愧之情。
“哈哈”汤皖呵呵一笑,适时上前一步,轻轻拍向了傅斯文的肩膀,寻思着说道:
“知道梁任公么?”
“知道!”傅斯文脱口而出!
“你既然知道,又何必羞愧。”
因为梁任公和康师本是一对师徒,由于见地不同,如今师徒俩报公然决裂,报纸上互相对喷!
汤皖希望能用梁任公的例子来安慰傅斯文,让其不要有心里负担,随后看向了眼前支持旧文化的学生,又说道:
“举世皆浊,何不随其流而扬其波?”
“然而当浑浊成了常态,清白就变得有罪了!傅同学有罪么?显然没有,既然如此,又何必因想法的不同而迁怒他人呢!”
随后,汤皖又朝着两派的学生们,郑重嘱咐道:
“你们继续辩论,切莫打架,我先走了!”
“先生慢走!”学生们鞠躬行礼答道,而后,亭子里又开始了无休止的辩论。
汤皖背着双手,走在这一条小径上,闻着自由烂漫的青春气息,不由得心驰飞扬,这大概便是孑民先生理想中的大学氛围吧。
走了一小段距离,汤皖在向四周观看的瞬间,眼角的余光看到身后貌似,不紧不慢的跟着一个人,旋即止步,原地驻立回首,便看到了傅斯文胖乎乎的身影。
“傅同学,你跟着我,做什么?”汤皖好奇问道。
傅斯年猛然见先生停下了,不禁吓得后退一步,先是行礼,而后才慢慢怯生生的抬起头,问道:
“先生,我我想问个问题!”
“你说!”汤皖笑着伸出手,示意问道。
“如果支持新文学,就必须要与旧文学划清界限么?”傅斯文提出了心中的疑惑,因为关系到自己与恩师凰坎教授以后的相处方式。
却是没想到,汤皖闻言后,竟是笑了,耐心的解释道:
“新文学是在旧文学的基础上发育而来,如何能割断关系。”
见傅斯文一脸的迷惑,还是不清楚,便举例子说道:
“打到孔家店不是反对孔学,而是反对利用落后的孔学来治理当今的国家以及反对利用支持孔学来谋私利的人,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吧?”
如此一说,傅斯文是很聪明的,不然也不会如凰坎教授的眼,脑子里举一反三,立刻就明白了,不由得拍了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