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徽州在哪?”
汤皖一听口音疑似阜阳一带,立马问道:
“可是徽州北方,阜阳?”
俩人皆摇头,不知道阜阳在哪。
汤皖又问道:
“可记得你们村,镇,县叫什么?”
没想到俩人异口同声道:
“王家坝!”
“你们老家门前是不是有一条大河经过?”汤皖又问道。
说起门前大河,俩人抬了抬头,眸子里明亮多了,话多了起来,激动道:
“对!对!俺们村前就有一条大河,可宽可长了。”
一篇看过王家坝泄洪报道突然在汤皖脑海里显现,大得是没错了,这俩人还是自己老乡呢!
于是亲切的对俩人说道:
“你们老家门前的那条大河应该叫淮河,你们老家应该在徽州阜阳市阜南县王家坝。”
俩人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互相看了看,很是迷惑,咋王家坝前头还加了这么多字呢?
钱玄笑着道:
“皖之兄,这俩人说起来,还是你老乡!”
俗话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这句话俩人可都听懂了,看向汤皖道眼神立马不一样了,连带着热乎劲都足了。
汤皖也不否认,搬张凳子坐到俩人面前,问道:
“什么时候开始出来的?”
有了老乡这一层关系,俩人说话轻松了许多,王大牛道:
“俺们俩出来有5年了!”
汤皖心里一算,大牛13岁,四斤12岁就出门闯社会了,不由得一阵唏嘘。
又赶紧问道:
“那家里人怎么会让你们这么小就出门闯荡社会?”
只见大牛用油腻腻的手抓了抓头发,憨厚道:
“老乡,你不知道,俺们那儿一到夏天就发愁,担心大河发水,要是家里稻田淹了,就得去城里给人当儿子嘞。”
“俺们出门那年夏天又发大水嘞,田全淹光了,没得吃,本来有个人来俺们村收娃娃,嫌弃俺们年纪大。后来有个在外地的伯伯突然回村了,就带着俺们5个一起走了。”
“其他人呢?”
说到这个地方,大牛明显有些悲伤,语气变得沉闷,哽咽道:
“他们都死嘞!”
“咋都死了?”
只见大牛眼睛咬着嘴唇,开始有些悲泣,低沉道:
“俺们一起离家走了十几天路,就发现虎子生病了,躺在柴火堆里不能动弹,伯伯摸了一下虎子脖子说救不活了,第二天早上人就硬嘞!”
“后来到了天津,没过几天铁蛋也得病死嘞,铁锤去年被枪当场打死嘞!”
或许是从来没和人说过,这次遇到了老乡,说着说着大牛和四斤就抱在一起,嚎啕大哭起来,身体颤抖,双眼紧闭,眼泪就顺着脸颊往下淌,好一会儿才止住了哭,呜咽道:
“四斤去年也差点死嘞,子弹擦着额头过,当时流了好多血,眼睛都睁不开,俺还以为就剩我一个人嘞,吓的俺几天没睡着。”
汤皖顿时觉得心里没来由的痛苦,越来越强烈,像是憋了一口气,慢慢的窒息,轻轻掀起四斤的帽子一角,一条狰狞的伤疤显露出来。
俩人也就才十七、八岁,要是在新中国,正是在读高中,准备参加高考的时候,哪个不是爹妈手心里的宝。
但是在这个社会混乱,天灾人祸不断的年代,已经和死神擦肩而过了数回。
汤皖不由得想到这个世道,不知道还有多少个大牛,四斤死在大水里死在半途上死在人祸中。
才十二,三的孩子就背井离乡,他们能懂什么?家里发大水,田地被淹,没了收成,养不活人,就和同村的伯伯出来闯荡,短短几年,5个就已经死了3个,剩下2个在这个世道里,也未必就能活下去啊!
缓缓转过身去,汤皖眼睛顿时变得迷蒙蒙一片,紧紧咬着上下颚,又道:
“那你走的时候,家里还有谁?”
“俺家就俺娘和俺弟在家,四斤在家也是老大,他家就剩他娘和他妹!”
“那你们爹呢?”
大牛听到问他爹在哪儿,一时有些迷茫,然后才道:
“打俺记事起,就没见过俺爹,听俺娘说是和四斤爹一道死在鲁省了。”
像是想起了什么,又继续哭诉道:
“俺走的时候,俺娘就嘱咐俺,千万不要像俺爹一样死在外面,魂都不能回家。”
“俺娘说,死的时候,一定要在心里拼命喊王家坝,眼睛要看着老家的方向,魂就能自己找路回家!”
中国人讲究落叶归根,无论在哪里,死后一定要埋葬在老家,埋葬在生他养他的故土里,方能入土为安,灵魂得以安息。
汤皖不禁想到,大牛妈在送大牛出门的时候,应该就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