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阳,汗宫。
噼哩啪啦的一通响,侍卫、奴仆都噤若寒蝉,走路都放轻了脚步,生怕惹怒汗王。
多尔衮终于消停下来,坐进了椅中,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余怒未息。
终于,终于明白了东江军的真正意图。辽南是羊攻牵制,辽东才是实攻真打。
从济尔哈朗送来的急报中,多尔衮知道建州已被敌人蹂躙殆尽,连赫图阿拉都被烧成废墟。
而杀入建州的敌人不是数千,也不是上万,而是有三万之多济尔哈朗的夸大其辞。
数万剃头辽人被抢走,建州的耕种全部被毁,通化、赫图阿拉的守军,再加上济尔哈朗所部,以及鸦鹘关的守军,一共损失了上万人马。
兵力本来就已经捉襟见肘,如今更是雪上加霜,如何布署,令多尔衮头痛不已,心情烦躁。
而且,自己今年刚刚继位,就遭到如此重大的挫败,连龙兴之地都被摧毁,对声望和权威的打击,才是最严重的。
侍卫壮着胆子进来禀报,多铎等人前来觐见。多尔衮勉强平复了情绪,传召众臣,他迈步出了书房,在殿内坐定。
时间不大,多铎、苏克萨哈、李永芳等人进到殿内,施礼拜见。
这些人是多尔衮信得过的,此次召见,也是商议接下来的行动。多尔衮已经有了预桉,接下来便要确定领军人选和具体细节。
“这是济尔哈朗派人送来的急报,你们先看一下。”多尔衮沉着脸,扫视着众臣,令侍卫把急报拿下去。
消息还未散播,多尔衮要在之前想好对策,把不利的影响降到最低。
说起来,他继位时间也只有半年,之前都是皇太极做出的布置,除了兵进海州,其它的地方,他还未来得及改动。
但这却是说不出的理由,再遭失败是事实,他也确实被东江军在辽南的羊攻给欺骗了。
众人看过急报,面面相觑,都现出震惊之色。他们也与多尔衮一样,被海州卫的攻防所吸引,没想到敌人竟然出动大军,横扫了建州。
“瑚星阿该死!”多铎首先牵怒于赫图阿拉的守将,如果不是他误报军情,就不会只派济尔哈朗率部出战。
李永芳也是脸上无光,毕竟他是管情报的,敌人如此大规模的行动,他竟然没有提前侦察探悉到。
苏克萨哈躬身奏道:“汗王,东江军的实力增长迅勐,实在出人意料。现在秋收已毕,在沉阳已经集结了两万大军,可马上发动反击,挽回影响。”
多尔衮不得不承认,东江军此次发动的时间很巧妙。不仅能就地解决粮草,还使己军因为秋收而延迟了动员和集结的时间。
如果能早上七八天,能派出的援军就不只是济尔哈朗所部。当然,对于敌人兵力的误判,是失败的关键所在。
“反击哪里?”多尔衮有些无奈,缓缓说道:“辽南的东江军兵力雄厚,火力强大,工事坚固,难以进攻辽东的敌人,反攻为守,也不易打击。关键是季节未到,沿途的河流也是阻碍。”
李永芳赶忙附和道:“东江军火炮众多,攻坚却不是我军所长。如果要发动反击,微臣觉得可在辽东试探性进攻,若坚城难摧,便不全力攻打。”
停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其实,我大金的敌人不只有东江军,察哈尔部也可作为目标。朝鲜虽然不敬,但目前攻伐却是不易,可从长计议。”
多铎想到了遵化城下铺天盖地的炮火勐轰,对于进攻有工事可依的东江军,心中已有恐惧。
李永芳的补充,让他眼前一亮,说道:“向辽东试探性的进攻不错,如果不顺,便径袭虎墩兔。等到冬季,河流封冻,我军再伺机向辽南或辽东发起进攻。”
多尔衮心中暗自叹惜,对于进攻东江军据守的坚城壁垒,连他和兄弟多铎都产生了畏难心理。
也只有象济尔哈朗和杜度,以及图尔格等将,没有经历过遵化大战的,才贸然发起了勐攻,也不意外地败于敌人铺天盖地的火炮轰击。
“父汗在世时,便严令遇敌若无盾车,勿轻慢出战。”
多尔衮缓缓说道:“济尔哈朗所部过于操切,以至有此大败。本汗再下谕旨,通令全军,若再违犯,严惩不贷。”
这就是在寻找战败的借口了,很勉强。
济尔哈朗率骑兵兼程赶路,才能追得到敌人的尾巴,哪里又能携带楯车?就地打造,敌人早就退走了,也根本来不及。
扫视着众人,多尔衮沉吟了一下,沉声说道:“东江军的发展速度令人震惊,其总兵力已经超过我军,有能力发动两线作战。我军的布署,也要进行大的改动。”
停顿了一下,他缓和了下语气,说道:“你们有什么建议,尽可畅所欲言。”
战略收缩是肯定的,多尔衮定下基调,让众人讨论商议,他再从谏如流,减轻自己决定所要面临的压力。
毕竟,不战而弃土,怎么说也是不好的名声,尽管形势所迫,不得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