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危险的情况是建虏故意留兵较少,却有重兵佯作远行,却隐藏埋伏于百里或数百里之外。
等东江镇兵临坚城之下,建虏的伏兵倚仗机动速度的优势,星夜杀回,将使东江军处于极危险的境地。
“明多实少,明少实多。兵者,诡道也。”毛文龙喝了口茶水,缓缓说道:“建虏对我军的倚坚防御无计可施,难道不想诱我军出击,在其擅长的野战中重创我军?”
“何况,建虏明面上有五六万精兵,但却不是全部,而是机动作战的兵力。如果进行动员,恐怕凑出十万也不足为奇。”
这倒是事实,死守城池的时候,壮妇老人少年都可上城助战,战力固然很渣,可你说他们算不算兵?
一个牛录是三百人,打仗的时候通常会出十兵或十五兵。但要降低点条件,能不能出到二十,甚至更多?
这当然是完全可能的事情,也就是说,在杀入建虏中心统治区,也就是辽阳、沈阳后,你就不能只计算建虏留守的兵力。
郭大靖眨巴着眼睛,发觉自己还是有些骄傲,有些轻敌人。
在毛文龙这个老狐狸眼中,直捣黄龙的计划,简直就是处处漏洞,甚至有可能使东江镇遭到惨败,而一蹶不振。
不说别的,只是建虏暗藏重兵埋伏,就很难防范。
你的哨探不可能刺探到那么远的距离,就算刺探到了,没有电报电话,又怎么及时报信儿示警?
再退一下,得到了报信儿示警,大部分是步兵的东江军,还携带着粮草物资、火炮器械,又怎么能迅速撤退到安全地区?
夏天还好,能够利用水师,在三岔河等地运输或接应。冬天怎么办,沿海都结了冰,船只难以靠岸,退到海边岂不是死路一条?
“说到底,还是东江镇的实力不够。”毛文龙并没有直斥作战计划的疏漏,反倒为郭大靖找到了开脱的借口,“与建虏相比,在兵力上处于劣势,战力也有差距。”
没错,大明是庞然大物。可东江镇无论在地盘、人口、兵力、资源上,相对于建虏,都处于劣势。
而郭大靖产生偷家捣巢的想法,无疑是受到了历史的误导。他以为建虏是倾巢出动,看家的只有很少的兵马。
现在看来,哪怕建虏只留下两万人马看家,进行紧急动员后,兵力也与东江镇相差不多。
即便是能够获胜,恐怕也是一场惨胜,东江军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显然,损失过大的胜利,郭大靖是不会满意的。
幸好,他也缓醒过来,制定了第二个计划。尽管都是出兵作战,但一个是进攻,另一个则还是东江军比较擅长的倚坚防守。
除了第二个方案,其实还有第三个。那就是趁建虏集兵于统治中心,在偏远的地方下手,比如辽东的九连城、宽甸六堡、凤城等地。
第三个计划有些类似于毛文龙在奏疏中提到的牵制袭扰,比较安全稳妥,也能解救出很多的辽民百姓。只不过,战果肯定要小很多。
“大帅深谋远虑,末将确实有些操切冒失了。”郭大靖诚恳地拱手致谢,掏出自己拟定的计划,双手递上,“末将这里还有个备用方案,请大帅指点。”
毛文龙伸手接过,笑着说道:“谁不想尽快地灭了建虏、平定辽东,但实际情形如此,却也是着急不得。”
说着,他翻开纸张,开始阅看。只是看了几行,毛文龙便是眉毛一挑,有些惊诧地抬头看了郭大靖一眼,皱眉道:“你要入京勤王?”
郭大靖淡淡一笑,说道:“北京城防坚固,朝廷又有各镇雄兵,怎会需要东江镇勤王?”
勤王固然是大功一件,但对于毛文龙来说,他提出来可以,若是部将,就难免让他产生别的想法。
第一个猜测是部将在讨好朝廷,讨好皇帝,隔着毛帅,这样做难免会让他想歪。
另一个想法则是顾虑到东江镇的损失,远途奔进,在京畿地区与建虏厮杀作战,属于客场作战,后勤保障、作战地区,都处于不利的境况。
听到郭大靖这么说,毛文龙神色稍缓,垂下眼帘,继续阅看。
一张看过之后,毛文龙的神色已是如常,再看第二张时,脸上慢慢露出了笑意。
勤王只是个旗号,是东江镇军队进入京畿地区的名义。
而郭大靖制定的计划中,军队并不靠近京师,而是抄袭建虏后路,在遵化、三屯营布防,截击撤退的建虏。
战略目的很明确,不使建虏劫掠到人口和物资安然而返,以渡过大灾荒。
如果可能,或许能重创建虏。毕竟建虏绕道入关应是轻骑,不会携带进攻的器械,就地缴获和打造,既费时又耗力。
而东江军则可以发挥所长,在遵化、三屯营等地倚城而战,或于要道依靠有利地形布防阻击。
最关键的是建虏是孤军深入,时间拖得越长,对他们越不利。没有后勤,没有补给,光靠劫掠的粮草物资,支撑不了太长时间。
何况,内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