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看了一眼坐着没说话的刘兴治,郭大靖把目光转向刘兴祚,沉吟了一下,开口问道:“刘兄,你现在觉得是朝廷的人,还是东江镇的军官?”
刘兴祚愣了一下,看着郭大靖严肃的表情,略有所悟。
在刘奇士和刘兴治诧异的目光注视下,他缓缓说道:“刘某当然是东江镇的军官,从来没变过。就算是初至时受了些许冷落,也绝没有自外之心。”
郭大靖不管他说的是不是真心话,今天也要剖析明白。当然,他还是相信刘兴祚更多一些的。
“朝廷对东江镇苛待,逐渐加大了打压的力度。登莱道王廷试是先锋,蓟辽督师袁崇焕是主力,皇帝嘛”
郭大靖发出了冷笑,说道:“他是幕后的主谋,可能未明言,但其意已昭然若揭,与朝中文官是一样的心思。”
“自古以来都是如此,皇帝是宁要听话的庸才,也不要违逆的能臣。至于军民和百姓的死活,都抵不过皇权的稳固。”
郭大靖扫视了在座的三位,问道:“对于袁督师,你们觉得他能五年平辽吗?”
刘奇士急着开口说道:“就凭辽西那帮只能守城的军队吗,别说五年,就是十年也白扯。”
刘兴治说道:“他现在是东江镇的顶头上司,若是大力支持,辽镇和东江镇齐心协力,五年平辽也未必就不能成功。”
刘兴祚想得比较多,对兄弟的话不表赞同,摇头道:“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袁督师重辽镇轻东江,支持谈不上,不大加打压,就不错了。”
如果袁督师真能公平对待东江镇,并以平辽灭虏为志向,郭大靖也会卖力相助,毕竟目标是相同的。
但郭大靖清楚得很,这种指望是不靠谱的。刘兴祚也能看出端倪,便可见一斑。
郭大靖说道:“没有行之有效的战略战术,五年平辽就是大言不惭,堡垒推进已被证明是无效的,宁锦之战难道还不够警诫?”
“但君前无戏言,若五年不能平辽,便是欺君,便是托付不效。要摆脱这个罪名,袁督师除了议和,别无他途。”
既然不能支持东江镇,使辽镇和东江镇精诚团结,共击建虏。那议和确实就是袁督师唯一的救命稻草。
议和成功了,那自然不用平辽了,也就没有了什么欺君大罪。
可要议和,东江镇就是绊脚石,毛文龙更是个大障碍。除掉毛文龙,既称了皇帝和朝中文官集团的意,又为议和扫清了道路。
而没有了毛文龙坐镇压制,再加上袁督师安插的人运作,东江镇内部的矛盾,多半会爆发。
没错,东江镇也有着内部矛盾,主要是互不服气的将领。争权夺利,是人的劣根性,东江镇将领中,肯定也难以避免。
没有了足够威信的主帅坐镇,东江镇内部或是分崩争斗,或是各行其是,很难再拧成一股绳,同心协力、一致对外。
当然,这样的东江镇更容易控制,无论是朝廷,还是袁督师,恐怕都更希望如此。
至于打建虏平辽东,没有东江镇照样能成。
现在这个时候,崇祯君臣也不认为建虏会对大明产生致命的威胁,更不会相信就是人口不足百万的建虏,最终能席卷天下。
我泱泱大明,子民亿兆,幅员万里,无论是人口,还是资源,哪里是困于一隅的建虏能比的。
对于郭大靖的分析判断,在座的人都没显出太多的惊讶,袁督师的平辽方略就说了嘛,战为奇著,和为旁著。
只不过,袁督师的侧重点进行了改变,变成了和为主,守为正,战为旁。
“袁大人与建虏议和,早已有之,不足为奇。”刘兴祚说道:“以前东江镇归登莱巡抚节制,尚无太大影响。如今却是不同,袁大人是定要让东江镇与其步调一致的。”
刘奇士耸了耸肩膀,说道:“那又如何?还能让咱们退出金州,或是不打建虏吗?”
郭大靖哂然一笑,说道:“慷慨大义的袁督师,自然是不会明着让东江镇这么做。但他已经把东江镇粮饷物资的供应捏在手中,削弱打压,却是很方便的。”
停顿了一下,郭大靖沉声说道:“不是自夸,若不是郭某百般筹措,上次再加现在两次断绝粮饷,东江镇恐怕不垮,也实力大损,对建虏构不成什么威胁了。”
刘兴治用力点头,说道:“确实如此。特别是失去朝鲜的屯田,东江镇完全依赖朝廷的粮饷。末将不敢想象,没有郭将军的筹措,东江镇军民会如何凄惨?”
刘兴祚若有所思,看着郭大靖,缓缓说道:“大靖,你早就料到了?所以才提前准备。要是临时应变,恐怕来不及吧?”
郭大靖垂下眼帘,沉声说道:“有些事情不能说,也说不清楚。如果你们相信我,那就全心全意地为东江镇的强大而努力。也就一两年,你们就能看到形势的大翻转。”
带着嘲讽的笑意随手指了个方向,郭大靖说道:“五年平辽的袁督师会倒台,会被千刀万剐,朝堂大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