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藏在这个“门房”之中?
阶下二十几个卫士,分立阶东、阶西。
阶东的卫士,皆着“樊哙冠”;阶西的卫士,皆着屋山帻。
不消说,阶东者,是繁昌公主的卫士;阶西者,是卫家娘子的卫士。
卫家娘子的卫士,同一般宫廷卫士,是一模一样的打扮。
好家伙。
卫宣尚繁昌公主,武帝对亲家公的恩典之一是“加千兵、百骑、鼓吹之府”。就是说,彼时,卫瓘合法拥有了一支数量过千、步骑皆备的朝廷经制“私军”。
武帝夺公主,卫瓘惭惧逊位,将这支“私军”交回朝廷。
今上即位,优礼旧臣,“复瓘千兵”——恢复了卫瓘这支多达千人的经制“私军”。
所以,别看卫伯玉目下“闲废”,但威风煊赫,多少当朝大员望尘莫及?
登阶之时,阶西一人——应该是卫家卫士的头领,引起了何苍天的注意:
高、瘦而筋骨强健,面上皱纹,皆长、深,每一条,都像刀刻出来的一般。
何苍天心中微动,就在举足登阶之际,扭过头,对那人微笑颔首。
那人一怔,随即微微欠身,以示回礼。
登阶之后,进入左“门房”——果然有两扇虚掩的门扉,门前立者,就不是卫士而是侍女了。
“侍郎且请在此稍候。”
这一回,等了一盏茶左右的光景。
一进门,“精舍”的格局就明白了:东、北、西三面皆为房舍,连成一气,以一个“凹”字形围出一个精致的庭院。
与“宝塔广场”异曲同工。
顺着檐廊,一路走到北面的房舍前,驻足,引路的妇人扬声道,“殿下,何侍郎到了。”
屋内一个清朗的女声:“请进吧!”
妇人推开房门,何侍郎整一整衣冠,暗吸一口气,迈槛而入。
室内光线较室外为弱,定一定神,看清了室内情形:
南窗之下,一几,两个坐垫,虽然目下几上不着一物,坐垫也已抚平,但周围氤氲,尚未尽散,可以确定,此处,方才有二人对坐,品茶鉴茗。
细辨,犹异香隐隐。
东墙之前,一张床榻,榻上一小几;榻后,是一面极大的屏风。
目下,一位二十许人的贵女,正扶几端坐榻上。
何苍天撩袍跪倒,行下大礼,“门下员外散骑侍郎臣何苍天,拜见公主殿下!”
公主抬一抬手,“侍郎多礼,请起!”
略一顿,“给何侍郎看座!”
妇人进来,搬出一个崭新的坐垫,斜斜的摆在床榻的左前方。
何苍天一揖:“谢公主赐坐!”说罢,从容跪坐下来。
这位长公主的容颜——
鹅蛋脸面,丹凤眼,悬胆鼻,眉浓而长,斜飞入鬓。
一边感叹司马家不论男女,皆多美人,一边放下心来,这个面相的人,不大可能“胆小懦弱”。
只是有此鼻相之人,据说旺夫兴家,中年尤荣,这,真真是讽刺了。
还有,换一位公主,就算肯见何苍天,多半也要彼此垂隔以纱幔,不能如繁昌公主这般大大方方。
这,也是一个积极的信号。
繁昌公主凝视着何苍天,何苍天则微微垂首,静待尊上首先开口。
半响,公主淡淡一笑,“何侍郎做的好大事呀。”
何苍天欠一欠身,“还太小!——只好替公主小小纾一口恶气,未足关彼人痛痒!”
繁昌公主目光一跳,但不接口。
你不说,我说。
“杨骏专擅,视天子如在襁褓中!王命不出王室,大政决于霸府,乾纲颠倒,阴阳失序,莫此为甚!”
“天光不可久蔽!不然,万姓何由仰照?长将以往,便会真以为,天上本来就没有太阳!”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何苍天还是能够感觉到,繁昌公主的气息变得有点紊乱了。
何苍天一字一顿,“此贼不去,天光不明!”
繁昌公主终于开口了,“你倒是开门见山啊!”
“侍上以诚,公主面前,臣何敢有所欺瞒?”
“你的‘上’,”繁昌公主冷冷说道,“难道不是皇后吗?”
“是!但公主亦是臣之‘上’!说到底,臣之‘上’,社稷也!”
繁昌公主又不说话了。
半响,冷笑一声,“就去了杨骏,又如何?我大兄……难道不还是在人掌握之中?只不过,由后父换成了新妇而已!有区别吗?”
“回殿下——有!”
“哦?你倒说说,有啥区别?”
“杨骏狭愎,专忌胜己,所谓‘大政决于霸府’,这个‘霸府’,不过就是杨骏本人以及他的寥寥几个亲信而已!”
“而皇后——请公主留意,皇后本人,是不可能亲自理政的,杨骏去后,一定要举国政以畀贤者,到时候,群贤毕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