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着母亲从茶楼回到家,慕夫人觉得既然以后慕流云就要仰仗着袁牧的提携,那整日把饭菜端去偏院那边,把贵客晾在那里自己吃饭,也有些说不过去,于是白日里就早早吩咐了厨房那边,晚上菜色张罗的丰富一些,把袁牧请过去一同用饭。
慕流云倒是觉得没有什么必要,袁牧着实不像是在意这些小事的人,相反,这位世子爷倒好像挺享受带着两个护卫住在自家偏院里面的那种宁静似的。
不过慕夫人的考虑也不无道理,办事周全一些毕竟没有坏处,她便依着母亲的意思,过去偏院找袁牧,打算请他过去一起喝喝茶,等着厨房张罗好晚饭再一起用餐。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才到了偏院这边,一只脚还没等迈进去,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声娇滴滴地轻呼:“爷,您在这儿啊,月杉找你找得好苦!”
慕流云脑子里还没等反应过来身后叫住自己的人是谁,身体已经有了本能的自然反应,只觉得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两条胳膊上鸡皮疙瘩密密麻麻起了一层。
想也知道装作听不见径直往里走肯定是行不通了,再怎么着也不能让袁牧瞧见这一幕,慕流云只好收回刚刚迈出去的脚步,一脸讪笑地转过身来:“常姑娘,找我有事?”
常月杉身着淡绿大袖罗衫,翠色曳地绣罗裙,腰间的鸳鸯束带也长长地垂在足边,就站在距离慕流云不过三五尺外,袅袅娜娜,满面娇羞。
慕流云瞧她这一身打扮,觉着美倒是挺美的,可就是这有事没事总喜欢穿着曳地长裙迈着小碎步,还带一身叮当作响的钗啊环啊的,以后母亲得帮她寻觅个什么样的人家才合适?
寻常百姓过日子,衣着鲜亮与否都还是其次,最重要的便是利落,要方便走动,能够劳作,哪有成天宽袖长裙,拖着个裙带子走路的,那还不把自己绊倒摔个好歹!
想要整日不事生产,只需要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弹弹琴,绣绣花,那就得找个条件殷实的大户人家,可是大户人家娶妻看得可不但是模样生得够不够俏丽,家世、女德这些,方方面面都会有所考量。
以常月杉的条件,除了模样,还有不错的煲汤熬粥的手艺,其他着实没有什么是拿得出手的,若是一心想要过那种好逸恶劳的富贵日子,恐怕就只能是到有钱人家去做妾了。
若慕流云真的是一个心中不惦记儿女情长的男儿郎,或许还不会考虑那么多,可她偏偏芯子里是如假包换的女儿身,便断然做不出来把自己解救下来的女子再嫁给别人做妾的这种推人入火坑的事来!
别的不说,光是做了司理参军以来,她亲眼所见,或者有所耳闻的那些打杀通房,发卖贱妾的事情,简直多到数不过来。
原本这个常月杉便是家中最令她发愁的那么一号人物,现在突然因为袁牧的出现,自己要去提刑司做事,怎么解决常月杉以后去处的事便更让慕流云头疼。
现在看到她这副打扮,也没那心思去感叹好看与否,就只想摇头叹气。
“爷,见到你安好,月杉便放心了!”常月杉调子软绵绵地对慕流云说,一边说一边拿眼瞟着她,那目光仿佛化了水一样,“前两日夜里,可把月杉给吓坏了!”
“你说什么?什么把你给吓坏了?”慕流云吓了一跳,心说该不是这家伙半夜里不睡觉,又跑去熬什么汤煮什么粥的端了去找自己,一不小心撞见了袁甲掳人?
这事她可不想让外人发觉,万一传到了母亲耳朵里,若让母亲知道里面有这样一个插曲,估计就断然不会同意自己去提刑司帮袁牧做事了!
于公,胳膊拧不过大腿,危机已经解除之后再得罪袁牧很显然是不明智的。
于私,一个将验尸查案作为乐趣,志在替百姓伸冤的人,放着到提刑司去的大好机会,谁会甘心白白错过,然后继续窝在杨知府那样的短视小人手底下度日呢?
常月杉见慕流云一脸紧张,心中窃喜,以为慕流云是在担心自己,脸上娇羞更浓,扭捏了一下:“爷有所不知,您过去虽然时长忙于查案,但是鲜少有这次这般,一走多日杳无音信的时候,那些天您不在家中,月杉每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爷不在家中,我便总觉着心中不安,走在路上都仿佛有人悄悄跟在我后头似的,夜里更是总听着外面有异动,惶惶不可终日,一直到爷回来了,心中才略微安稳一点。”
慕流云听她这么一说,心里面倒是偷偷松了一口气,原来常月杉口中这个“前两日”只不过是个虚数,那边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放心吧,家中又有小厮,又有护院,我高低也是个司理参军,太平县不会有什么不长眼的毛贼敢往慕家院子里头闯。”她冲常月杉摆摆手,“常姑娘尽管把心放肚子里。”
“可是,月杉仍觉着心有余悸……”常月杉做捧心状,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常姑娘,心有余悸的事儿,咱们可否容后再谈?”慕流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