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夫人这么一说,慕流云就明白了。
虽然现阶段看起来是郭家处于弱势,事事处处要受制于万老太爷,郭掌柜一把年纪了,还要时时刻刻担心会不会被老岳父赶过来拿铁拐杖抽一顿。
但是实际上长久来看,只要郭泓清能够入仕,郭、万两家的地位就会逆转。
郭泓清一旦得势,万家不成器的独子就得依附着自己的外甥谋求日后的依仗,而郭厚福也终于可以在岳家面前扬眉吐气,直起腰杆做人了。
当然了,这里面最大的赢家还要数万氏,原本依仗着娘家,在婆家作威作福,在娘家日渐式微的时候,自己的亲生儿子又当了官,到时候娘家要看自己的脸色,婆家这边也得看在自己儿子的份上,多给自己几分面子,简直不要太威风。
只是现在,自己和袁牧的考量其他人都并不知道,对于外人而言,郭泓清身陷囹圄,背负着杀妻的嫌疑,若是此事坐实,以叶凌兰的死状,郭泓清必然是要人头落地的,到那个时候,郭家没了原本指望着支撑门户的长子,万家也没了可以依仗的外孙、外甥。
最惨的就是万氏,没有了唯一的亲儿子,被叶家追着要求吐出儿媳的嫁妆,还要作为杀人凶犯的母亲,遭受到无尽的白眼和唾弃,或许还要同时被郭家和万家指责教子无方。
“对了,娘,你知道万氏想要私吞儿媳嫁妆的那件事么?”慕流云想到了叶氏的嫁妆变成了废铜烂铁,随口向母亲打听起来。
慕夫人笑了笑,带着几分鄙视:“怎么会不知道!太平县就这么大点儿的地方,有头有脸的也就那么几户人家,平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尤其是张、王两家的夫人,平时还喜欢到咱们家的茶楼雅间喝茶聊天,你娘我总是要去看一看,陪一会儿,难免听上几句。
听说万氏这个人,别看在家里面霸道得很,好像是让郭掌柜吃了不少苦头,但是家里面的进账毕竟还是在郭掌柜手里面掌握着,所以她的日子也并不好过,每次想要从郭掌柜那里要些钱出来都是难上加难。
但是万氏这个人,总觉得将来她的儿子定然是有大出息的,所以在别人面前喜欢摆谱装阔,偏偏手里头没有几个钱,面子有点撑不下去,所以就盯上了自家那个嫁妆丰厚的儿媳。
至于她到底是怎么把儿媳妇的嫁妆搞到手的,这个咱们外人也不知道,王夫人和张夫人倒是说过,有一段时间,万氏忽然之间出手阔绰起来,又是新头面又是新衣裳,估计那时候就已经是把嫁妆从儿媳妇手里抢过来了。”
“抢倒是没抢,偷没偷就不晓得了。”慕流云把晚上跑来求自己帮主子讨公道的小丫鬟鸳鸯说的那些事讲给母亲听。
慕夫人一听也感到非常诧异,继而充满鄙夷地骂了万氏一顿,虽然说慕流云是以儿子的身份被养大的,但是慕夫人一想到若是她嫁人,婆婆如此黑心烂肺,竟然下作到偷她的嫁妆,就觉得怒火中烧,咬牙切齿。
母女两个聊了一会儿,慕夫人怕耽误慕流云休息,便回房间去了,慕流云自己洗漱一番,躺在床上枕着胳膊出神。
之前她认为万氏对叶凌兰是有足够的杀心的,一来这个媳妇“无所出又善妒”,耽误了她宝贝儿子的开枝散叶,二来叶凌兰手里又有足够让她觊觎的大笔嫁妆,一旦除掉了叶凌兰,嫁妆进了万氏的口袋,外室可以抬进门来给郭泓清做个妾,孙儿也名正言顺抱上了。
不过近日听了鸳鸯讲述的万氏偷叶凌兰的嫁妆,还有母亲所说的万氏娘家与郭家的相互利用、相互依仗的关系,慕流云觉得自己的想法也跟着发生了改变。
因为有那个外室,还有外室肚子里尚未出生的孩儿,在这样一个节骨眼儿上,叶凌兰的死必然会将嫌疑直接指向郭泓清,而郭泓清一旦惹上了这种嫌疑无法抹除,所带来的影响也将波及到郭家和万家,而一旦波及到了这两家,直接会受到影响,或者说受损失最大的,也一定是夹在中间的万氏。
若万氏是个莽撞人,倒是想不到这么周全,可是一个想不到这么周全的莽撞人也不可能用那种周全的法子。
而一个已经对自己的儿媳妇动了杀心的婆婆,都打算杀人害命,巧取豪夺了,又怎么会做那种破铜烂铁偷换真金白银的勾当呢?这着实说不过去。
郭厚福也和万氏一个道理,之前的这么多年,因为岳丈脾气强势凶悍,又帮他出了起家的本钱,因此郭厚福在万家人面前可以说是夹着尾巴做人,他唯一翻身的希望就是郭泓清考上功名,或者捐出个功名,一旦郭泓清在这件事上出了问题,那一切便都落空了。
而在这种情况下能够对自己影响不大,或者说依然能够从中获利的人,只剩下了郭泓业这种原本并不受宠的次子,或者叶员外过继到身边来的那个儿子。
慕流云自己一个人犯了一会儿嘀咕,又回过神来,意识到时间已经不早了,自己上一次夜里思来想去睡不着,第二天去西泗县的一路上都在靠着袁牧打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