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地方履任十九年,曾经做过都察院总宪,现在是文渊阁的大学士,在原来历史线里,夺门之变后,王文和于谦被一起斩首。
朱祁钰对王文这些年通政司的工作颇为满意。
王文俯首说道:“臣在。”
“杨善这个人,曾经扈从稽戾王出征,土木堡天变之后,乔装打扮,一路忍饥挨饿回到了大明,当时一道回来的还有李贤,两个人的手跟鸡爪子一样,皮包骨头。”
“由于少保举荐,杨善和李贤都做了庶吉士,随后被启用到了鸿胪寺。”朱祁钰说着杨善的履历。
这杨善应当算是于谦的人。
杨善在正统年间可不是李贤那种名不见经传之人,杨善扈从稽戾王出征的时候,就已经是礼部左侍郎了。
作为从二品的大员,杨善当年若是肯投降,杨善在瓦剌的地位,丝毫不亚于现在王复在瓦剌的地位,也先这个人虽然有些心急,但还算得上是知人善用。
但是杨善宁愿放下所有的体面,有辱斯文的扮成了俘虏,和下里巴人混在一起,饿的前胸贴后背也求活回到了大明。
要知道这年月,读书人穿着长衫站着喝酒都是一种有辱斯文的表现。
“无论是鸿胪寺还是礼部诸事,杨善做的都很不错,朕很欣赏他。”
“送解刳院倒不至于,斩首吧。”朱祁钰念及杨善不肯投降,最终还是决定不让杨善去解刳院,而是斩首示众。
杨善当初自己留下最后的体面,回到大明,朱祁钰也给杨善留下了最后的体面,斩首示众而不是送到解刳院半人半鬼。
神符散也好,奉天殿掉出的棱剑,还有大明使团行军的路径,都是这杨善在背后一手操持。
“把杨善带过来,朕要见见他。”朱祁钰有些疲惫的说道。
朱祁钰其实对谁在背后搞鬼,有一定的心理预期,能做到这些事儿的人并不多,范围就那么大。
朱祁钰靠在椅背上一言不发,聚贤阁的御书房内,有些寂静。
杨善很快就被带到了聚贤阁内,由两个缇骑押解而至。
“罪臣拜见陛下,陛下千秋万岁、万岁、万万岁。”杨善规规矩矩的行礼,俯首帖耳的大声喊道。
朱祁钰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杨善,看了许久。
“徐有贞最近上了道奏疏,说乌江快要贯通了,六枝厂的煤在云贵川黔卖的很好,日后云贵川黔的桐油、三七、百宝丹草药等等,到松江市舶司只需月余。”朱祁钰继续说道:“朕还得给他准备块奇功牌。”
他之所以说起徐有贞,是因为徐有贞和杨善都是一个类型的人,都十分喜欢在政治上投机取巧,夺门之变的发动者,徐有贞和杨善就是文官代表。
但是徐有贞走着走着,无论是因为怕死,还是幡然醒悟,和杨善走上了完全不同的道路。
朱祁钰不喜欢徐有贞满朝文武皆知,徐有贞真的太讨人厌了,稽戾王迤北取妻,他徐有贞哭的整个坊都听到了。
哭给谁听呢!
但是徐有贞依旧不断的从朱祁钰手里拿走象征着至高荣誉的奇功牌。
朱祁钰对杨善非常惋惜,他若是好好做人,胡濙年岁大了,礼部还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可是就差这临门一脚,杨善还是走上了歧路。
“臣有愧圣恩。”杨善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朱祁钰挥了挥手说道:“人生多歧路,现在朕和你说什么也晚了,朕就不送你去解刳院了,最后这些日子,好吃好喝,准备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