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因不花对王复这个观点不置可否。
他觉得王复实在是太小瞧自己的影响力,那个天天跑去打猎,对政事、军事、财事不闻不问,因为他是瓦剌的大石,就统治瓦剌人吗?
赛因不花认真的说道:“瓦剌分为了四个主要部族,当初也先的爷爷马哈木、也先他爹脱欢,包括也先本人,都是因为获得了大明的册封,才稳定统治。”
“你以为他拿着大明恭顺王的印绶四处下印,是他没别的印绶可以用?那是他权力的源头。”
“瓦剌人的构成很复杂,本身就是一群草原部族聚集在一起,并不是所有人都效忠也先。”
“可是他们听你的话啊!”
“我就没见过草原的这些野惯的家伙,能这么听话,好家伙!你看他们的眼神,就差喊你长生天在人间的神使了!”
王复眉头紧皱的说道:“我整日里对他们又打又骂,动不动就训诫,每天查的他们,叫苦连天,他们能对我尊敬?”
王复不负责赏,只负责处罚,他的严苛,甚至连奥斯曼人都知晓。
而且王复认为这么做,瓦剌人的那些万户、千户们,还不得恨得他咬牙切齿?
赛因不花哈哈长笑了起来,拍着桌子,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你笑什么?”王复无奈的看着这赛因不花。
赛因不花老半天才止住了笑容说道:“笑什么?我还以为你王复无所不能呢!”
“通常情况下,你这种人是蛮讨厌的。但是军营不一样的,军营里,你对军卒愈发严苛,只要合理,他们对你越是尊敬。尤其是这种打仗的时候。”
“怎么说呢?不是军汉子们命贱,是军队就这个模样。”
赛因不花似乎回忆起了过往,他满是缅怀的说道:“当丘八,是行军打仗,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拼命的买卖。”
“你平日里对他们要求严格,战场上军令通达,那是在救他们的命。”
“你真当瓦剌人的西进是一路畅通?多少人内心惶惶如丧家之犬,毕竟是异土他乡,西进这件事,本身在瓦剌人中,也是忐忑者居多。”
谷“所以,我的王咨政啊,你就是瓦剌军卒心中的柱石。”
“忠诚?他们对也先有什么忠诚可言?”
王复是夜不收,夜不收的阵亡率,最开始超过了五成,随着大明的越来越强大,夜不收的阵亡率急速下降,和斥候几乎相同。
王复直接参加了墩台远侯,所以对军营的事儿,并不了解。
小规模精兵渗透和三人之间的配合,是要强调个人勇武,而大规模的兵团碰撞,就是士气、作战意志和作战手段的相互影响。
王复不擅长此道也实属正常,他一个文进士,能当夜不收搏命,必然成为弃笔从戎的典故之一,不能要求太多。
人无完人。
王复忽然笑着问道:“赛因不花啊,当初你发现我夜不收的身份,为何不直接告诉也先,博个功劳呢?”
赛因不花猛地打了个哆嗦说道:“我哪敢啊,你们夜不收虽然不搞暗杀,但是搞锄奸。”
“我要是真的去也先那儿告密,夜不收第二天就能夜里摸到我屋里,把我脑袋给摘了,也先又保不住我的命,我犯得着为了他,得罪你?”
夜不收在草原的凶名,连不到车轮高的孩子都知道。
杨洪组建夜不收的二百八十八人之中,一百五十多人死在了草原上,他们的作战,就是两个字:顽强。
若非皇帝下了令,禁止暗杀事宜,夜不收的凶名能到小儿止啼的地步。
皇帝禁止夜不收暗杀的原因,是暗杀的收益极小,风险极高。
用夜不收的命换鞑靼王或者瓦剌诸部的首领,不值当。
赛因不花深表赞同,这些夜不收和其他人完全不一样,他们视自己的命如同草芥。
直到他到了撒马尔罕,才觉得夜不收和那些狂信徒有点类似,一样的信仰坚定无比,可是观察了许久,赛因不花发现,这两者之间,又有本质的不同。
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他想了想问道:“说起了夜不收,我想问问你,是什么撑着你走到了现在?”
“现在你管着三百余万口,近七十万户,三十余万的大军,权势滔天,如果不想和也先发生冲突,也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赛因不花从来不相信,王复、王悦这些人,会背叛大明。
王复闷声笑了两下,看着赛因不花认真的说道:“说起来很可笑,我之前是佥都御史,然后和陛下辩与民争利事,结果辩输了不说,还被撵出了朝堂。”
“我考了一辈子的进士,做了半辈子的官,好不容易才挤进了奉天殿,可是那个朝堂和我想的完全不同。”
“我以为的那个奉天殿是奉天牧民之所,是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