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不死,并且复辟,谁会死?”胡濙开口问道。
李宾言猛地颤抖了一下说道:“陛下。”
大家都是从正统年间混过来的,稽戾王什么调性,大家都清楚,虽然大家都骂大明的皇帝刻薄寡恩,可稽戾王还占了一条心狠手辣。
“还有呢?”胡濙继续问道。
李宾言本来有些涣散的目光,突然凝聚在一起问道:“于少保?”
“然也。”胡濙继续说道:“于谦必死、石亨必死、范广必死,而胡某不会死。”
胡濙还是低估了朱叫门的下限,王文这个京师之战后,才从陕西调入京师的总宪,也陪着于谦被斩首。
陈循还被流放了,甚至连保护朱叫门的袁彬都差点死了。
胡濙略微有些失神的说道:“虽然胡某主持了废太子事儿,但是这是君王让臣子做的,是本分,顶多就是被罢官而已。”
“我官儿瘾大,都这个岁数了,我不想被革职回家,那不是荣归故里,会被笑话的。”
“可是于少保不同,于少保必死无疑,因为废了稽戾王皇帝位,遥尊太上皇的是于少保主持的。”
“你还认为这朝堂之中,有山头这东西吗?”胡濙继续问道。
李宾言吞了吞喉咙,他感觉口干舌燥,胡尚书这论据太过于充分,以至于李宾言无从回答。
胡濙看着李宾言的彷徨,笑着说道:“我再来问你,你可曾见过于少保拉帮结派,自立山头?”
李宾言回忆了下说道:“未曾,就连那同乡、同师的刘昇得了探花,求到于少保门前,于少保都不假辞色。”
胡濙看着李宾言笑着说道:“这不就对了吗?于少保执掌朝堂牛耳,可他从来没有拉帮结派,因为他时刻记得自己的身份,他是陛下的臣子。”
“这就是朝堂最大的生存之道,为人臣谨臣礼。”
李宾言俯首说道:“谢胡尚书教诲。”
甭管对不对,这常青树既然混了这么久,学一学也无妨。
胡濙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哪有什么教诲,就是单纯闲聊。”
“第一,咱们是陛下的臣子。第二,就是得有用处,还是以陈循陈学士为例。”
“陈循是辩不过我,然后被革职的,其实是他自己没用罢了。”
“他做的最大的事儿就是修寰宇通志,也不是不可替代的,商辂就把他替换了。”
胡濙说完了第二条,当下的朝堂狗斗术,说起来并不上台面,那些个手段,无外乎,栽赃嫁祸泼脏水、带高帽、穿小鞋。
可这些都是术,而不是道。
为臣之道,第一讲究忠,为人臣谨臣礼。第二讲究干,不能干的朝臣,要之何用呢?
“那胡尚书可以被替代吗?”李宾言愣愣的问道。
他想到了徐有贞,这个家伙,按照大家的估计,陛下怎么不给他点颜色看看?
陛下的确不喜欢徐有贞,全朝堂但凡张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
可是徐有贞入京那天,陛下据说要用十万两银子买徐有贞的奇功牌,徐有贞没答应。
最后陛下还是给了徐有贞一块奇功牌。
景泰安民渠的安民工作,是徐有贞在陛下的领导下,在靖安脚踏实地的忙碌了三年,取得的政治胜利。
只要有用,就不会被取代?
“我就是空读了几本书罢了,有什么不可替代的呢?”胡濙摇头说道:“但凡是个满腹经纶的家伙,只要愿意投效陛下,都能取而代之。”
“胡尚书自谦了。”李宾言赶忙说道,那不是几本书,那是一车又一车的书。
天下卧虎藏龙,肯定有比胡濙读书多的人,但是就礼法变通之道而言,胡尚书当世无敌。
胡濙和李宾言聊了很久,终于在日暮时分,李宾言离开了胡濙的官邸,他真的是感触良多,不虚此行。
李宾言刚走两步,就碰到了一个金濂府上的门房。
“敢请问是李宾言李巡抚吗?”门房凑了上来极为恭敬的说道:“金尚书有请李巡抚过府一叙。”
官邸的所有门房都是朝廷雇的人,所以金濂请李宾言去府上做客,并不犯忌讳,甚至陛下比李宾言更早知道。
“好。”李宾言走进了金濂的府邸。
于谦住在九重堂和陛下的澄清坊紧邻,胡濙、王直、金濂、俞士悦等正二品大员的宅子,比李贤的宅子阔气好几倍,两头石狮子不怒自威。
陛下对于科层制的官员的官邸,是按照洪武祖训营建,不僭越,更不减料。
时至今日,已经很难听到有人说官邸法的坏处了。
陛下安心,朝臣也舒心,不是谁都想跪着当官的,尤其是混到了北衙京师里的京官,个个都是人中龙凤。
“来来来,无须多礼,无须多礼。”金濂听到了禀报,来到了门前,把李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