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过年,但是柳七丝毫不觉得辛苦,这一趟力役服完,明年一整年他都不用服徭役了,而且还有得赚。
陛下有劳保局,计省核算了日程之后,在征调民夫这事儿上,会将徭役折银,然后多退少补。
柳七在茶店里吃了一盘豆腐干丝,塞了两个烧饼之后,以歪歪的脚步漫步在秦淮河畔,他看着那些停泊着的画舫,连连感叹南北风俗不同。
“又是你!”
异口同声。
南京城没几个人见过皇帝长什么模样,朱祁钰整日里挂着山东豪商的名头活动,正好碰到了吃完豆腐干丝、烧饼的柳七。
“你也随陛下亲征了?”柳七乐呵呵的问道。
柳七是陕西人,他入京之后,陛下已经在太庙杀了稽戾王,却是不认得皇帝。
在柳七心目中,皇帝应该是长得凤眸龙头,要不怎么能是皇帝呢?
朱祁钰点头说道:“是随陛下南下来了,你这怎么到了南京?”
柳七好不容易碰到一个熟人,还是个七品官,虽然他不知道七品官多大,但是县太爷好像就是七品官。
而且朱祁钰说话极为客气,柳七自然也不惧怕。
柳七絮絮叨叨的说完了一路上顺运河而下的见闻。
“唉,这南京城真是繁华啊。”柳七看着秦淮河畔,不住的感慨。
朱祁钰点头,的确很繁华,但是这种繁华容易迷人眼。
柳七忽然开口说道:“你不是那个什么议政吗?”
“你能跟陛下说说吗?要是能够把这力役折银就好了,每年给钱一千,本来俺都寻到了个学徒的活儿,说学点手艺,这就给耽误了。”
朱祁钰想了想说道:“这个呀。”
户部给事中任元祥曾经在盐铁会议上说:取于民者,不过三端。孟子所称粟米、布缕、力役。
“急不得啊。”朱祁钰摇头说道:“陛下也有陛下的难处不是?”
柳七嗤之以鼻的说道:“你胆子小就是你胆子小呗!不敢跟陛下说,陛下什么人,能有什么难处!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朱祁钰哂笑,笑着说道:“那改天咱跟陛下说说这事儿。”
柳七拍了拍手说道:“俺不跟你扯了,待会儿就得去码头,乘船到密州市舶司去,陛下这次南下可是赚了不少银子,三桅大船都装了四舶!”
朱祁钰看柳七真的要走,笑着说道:“正好咱也有事儿忙,那就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柳七匆忙的向着金川门方向而去,他要押解银两前往密州市舶司。
而朱祁钰向着西安门方向而去,他要去廷议。
朱祁钰来到了文华殿,众臣一看陛下的打扮,就知道,陛下又是微服出巡去了。
于谦有些疑惑,难不成锦衣卫到了南衙之后,就变弱了不成?
媚香楼光是坐罪的就有三百多人,而且缇骑四处查补,整个京师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但凡是飞鱼服路过,莫不是瑟瑟发抖。
“参见陛下,陛下圣躬安否?”群臣见礼。
朱祁钰示意他们平身,开口说道:“卢指挥,查补完了吗?”
卢忠俯首说道:“刚抄完家,这次大约又起运了三百多万两银子。”
“不是很多。”朱祁钰点头,银子的数量不多,是应该的,因为李贤已经在南京地界“横征虐敛”了七个多月。
在巨大的军事威胁和粮饷不足的境遇下,李贤和叛军,可谓是用尽全力了。
但是银子不多,不代表收获不大。
卢忠作为缇骑,他很巧妙,很隐晦的在廷议中隐蔽了一部分收获,这部分收获才是这次收获的主要部分。
户部郎中王祜敏锐的察觉出了不对,他本来都打算停下,但是忽然想到了金濂在临行的咆哮的模样。
王祜忽然开口问道:“那实物呢?”
卢忠和林绣叹息,没瞒住外廷,这次的最大收获就是实物。
林绣无奈的拿出了账本,递给了王祜说道:“实物统计起来比较麻烦,大约有布绢三十多万匹,相当于三十万盐引的淮盐,二桅船舶数千,三桅大船二十七艘,漕运平底船千余,米豆七百三十万石,还有田契三万余顷。”
王祜看完了账本,愤怒至极的说道:“陛下,他们这是欺君之罪啊!只说银钱,是准备上下其手贪墨钜万啊!”
“陛下!”
朱祁钰不置可否,压根没搭话,他已经看过账目了。
赵武衍、萧敬唐为首的这伙顽固分子,联袂的效率还是太低了,户部已经至南京了。
这户部的人,现在怎么都这么市侩,不就是点实物吗?至于咬着不松口吗?
这是舍本逐末!满是铜臭味!
王祜眉头紧皱,立刻明白了其中关键,是时候提笔上谏,与陛下痛陈利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