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喝花酒,就是开心,要不然花这个钱干什么?
但是人家是勋臣,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是饮了最后一爵,便让蒋琬离开了。
蒋琬走出了灯火通明的春琴楼,恶狠狠的啐了一口,再看着春琴楼周围几百军卒,只能摇头回府去了。
蒋琬的父亲是蒋贵。
蒋贵本是燕山卫卒,跟随太宗文皇帝起兵靖难,最后功成。
而后蒋贵又随张辅远征安南,三次随太宗皇帝远征漠北,正统二年第一次北伐,也是蒋贵为将。
蒋贵第一次前往麓川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对劲,当时蒋贵虽然是总兵官,但是监军的是曹吉祥,总督军务的是王骥。
那时是正统六年。
那次也是王骥第一次征伐麓川。
蒋贵回朝之后,并未多言,而是对蒋琬说了一句靖远伯用王振,而非王振用靖远伯的话。
这句话蒋琬一直记在心里。
第二次征麓川,蒋贵和黔国公沐斌就已经被排挤到不视事,任由王骥和曹吉祥作为了。
兵部尚书是王骥、王振和王骥不清不楚,曹吉祥更是和王骥沆瀣一气。
等到第三次征伐麓川之时,蒋贵干脆就不去云南了。
蒋贵病逝,蒋琬承袭了定西候。
蒋琬很快就理解了父亲的无奈。
整个云南、贵州、湖广的军权,已经从黔国公府和定西候的勋臣手中,完全转移到了王骥的手中。
王骥联袂会昌伯府叛明,蒋琬被裹挟,而且他被看的很严,虽然人在徐州,但是身边却只有不到两百军可以调用。
蒋琬回到自己的府中,却换了身衣服,带着两名亲去了武宁门。
武宁门是徐州的北门,内近府衙门,外临黄河与九里山,历代征战都发生在武宁门下。
武宁门外卧有镇水铁牛两头,和一块五省通衢的牌楼,北门交通要道,与燕、鲁、甘、陕、豫,交通的重要门户。
但是这么重要的北门城下,守城的军士抱着长枪在睡觉。
夜袭?
城中守将在春琴楼喝花酒,最重要的北门守城的将士在睡觉!
十二团营不来夜袭他们,就是好的了。
蒋琬走到了五凤楼的时候,这些个守城居然未曾发现,蒋琬抓了抓城头的绳索,给旁边的人,打了个眼色。
这人是武定侯府的近人,下城,自然是有重要的事儿要做。
听到动静,武定门的守城军士终于醒了,看到了是蒋琬,大声的喊道:“见过定西候!”
蒋琬怒斥道:“将军将如此重要防务交于尔等,是让尔等来睡觉的吗?!”
几个将士惶惶不安的求饶说道:“定西候饶命!”
但其实他们心里却不是很慌张,谁不知道蒋琬这个定西候是个空架子?
蒋琬就知道这些人,只是表面恭敬罢了,他甩了甩袖子,向着西门而去。
西门叫通汴门,脚下就是汴河,他既然要装作巡视防务,自然要做全套。
在巡视了四门之后,蒋琬才下了城楼回府去了。
蒋琬放出城的人是谁?
是他的信使。
来到了徐州城后,王骥不亲自盯着他之后,宫聚那个粗人,整日里饮酒作乐,对他的看管越来越放松。
蒋琬只想当个废物勋臣后代!
吃着朝廷的俸禄混吃等死!
他爹一辈子南征北战,跟着太宗皇帝入了南京,去过交趾,去过拒马河,去过擒狐山,见过翰海为镡天山为锷那块碑文,闯过麓川那密不透风的丛林。
他爹这辈子为大明朝打了多少仗?
一句兴文匽武,大势所趋,就开始了对武勋的压迫。
武勋先是丢了兵权,兵权都转移到了王骥的手中
随后丢了尊贵,汗马功勋里面混入了一堆的外戚
武勋最后甚至丢了尊严,得在文官手中挣扎乞活
否则几个御史弹劾,哪怕是宁阳侯陈懋那等功勋之臣,也会被削爵罢官。
蒋琬真的只想当个废物!
他不想像他爹那样,一辈子为了大明,足迹遍布天下,临到了,那般乞活,七十多岁了,被新科文林郎指着鼻子骂,还不敢还嘴,只会唉声叹息,上请罪的奏疏。
蒋琬觉得当个废物挺好的。
但是他现在想当废物也不行。
他被裹挟着参与到了谋反之事中,他觉得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
他准备死。
他府上还有一百余亲军,那是他爹留给他最后的遗产,他准备带着他爹的当年的骄傲死在武宁门。
什么狗屁的荣勋!什么狗屁的万夫一力,天下无敌!
都是狗屁!
但是定西候三个字,是他爹挣了一辈子,舍命挣下的武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