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们没有,你们只关心你们自己。”
“关心你们那些蝇头小利。”
李贤的话其实是点到为止,他只是从最最单纯的功利的角度,去分析了陛下做事的动机。
他并没有过多渲染陛下的勤勉、也未曾渲染陛下的神圣,更没有从君父理论,去说他们谋反这种行为,何其不忠不孝。
只是单纯的功利的角度。
即便是如此,李贤一番话,让在场所有的人都羞愧的低下了脑袋,整个南京户部衙门,变得诡异的安静,风在窗外呼啸,一群人内心五味陈杂。
因为李贤说的内容,都是大实话。
他们聚在一起谋反谋叛,何其不忠不孝,不能体会陛下的难处。
李贤打开了自己的会议记录本说道:“好了,我们来关心下我们的钱袋子吧,怎么弄到这些钱?”
“钞关折银必须要快,宁波市舶司的设置也要快,尤其是商舶的税收一定要加快速度。”
“而且我们要最快的速度,厘清至少各府千户以内的丁口、田册,不是每年糊弄朝廷的黄册鱼鳞册!”
“我再提醒你们,我们是在造反!”
“我们要弄清楚我们收税的潜力,然后把税收起来。”
“我制定了一个详细的考成细则,这一个月内,按照酌量道里远近、事情缓急、立定程限置,立文簿存照。”
“如果限期内不能完成,就按制罢黜。”
“这些事,有司如果办不成,这银子根本不可能够,那只能让靖远伯去抄家了。”
“或者自缚手脚,去北衙向陛下请罪,让陛下乐呵乐呵。”
李贤将早就拟定好的公文分给了有司各部,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冷气,这活儿实在是太多了!
李贤合上了自己的记录本说道:“诸位下次参会,都带好笔记本好吗?”
“你们这是参加盐铁会议吗?带着一张嘴来的吗?财经事务之复杂,难道没有笔记,就可以说得清楚的吗?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你们真是比陛下还能耐,陛下每次都带笔记本。”
“请认真一些吧,散会。”
群臣沉默了许久,默默的离开了会议室。
李贤知道孙忠有话问他,就没走,直到所有人都走干净了,孙忠才走了过来,颇为感触的说道:“李尚书厉害啊,短短十日内,就制定好了考成之法,这财经事务居然有了点起色。”
“辛苦李尚书了。”
李贤其实这段时间主要是跟玉娘你侬我侬,从各种粮饷派遣推算各地军力部署,给皇帝搞情报。
只是用了闲暇的时间,做了这些考成之法。
李贤仔细查勘了一下自己的考成,确定无误后,才无奈的说道:“会昌伯,你别嫌我说话难听,当初我要一头撞死,是你们让我当了贰臣贼子。”
“你知道为什么陛下没搭理我的家属吗?”
孙忠已经十分确定了,李贤并没有和皇帝唱双簧,因为陛下没搭理李贤的家人。
孙忠要说的就是这件事,见识了李贤的能力,他甚至有点希望陛下杀掉李贤的家人,让他死心塌地为僭朝卖命了。
“哦?为什么?”孙忠疑惑的问道。
李贤坐直了身子认真的想了想说道:“其实,会昌伯你有所不知。”
“我挂的是户部浙江清吏司郎中,到浙江做巡盐御史,不过是个正五品的官员罢了。”
“在大宴赐席的时候,我甚至连个座位都没有。”
“朝堂上比我厉害的,还有很多很多。陛下可能连我叫什么都不知道,或者知道也对不上号。”
“我的名字一共在陛下那里出现了三次,第一次是我从迤北逃难回来,被于少保保下,回了翰林院,第二次是盐铁会议上,我被举荐为了巡盐御史,第三次,就是这次檄文了。”
“陛下喜钓,我在京师,连被陛下下饵的资格都没有。”
其实李贤是想多了,能被袁彬亲自盯着的人,是稽戾王、是喜宁小田儿、是渠家三兄弟,现在是他李贤。
朱祁钰还是知道李贤的名字,而且能对得上号,李贤咬饵的资格还是有的。
李贤说完就离开了会议室,留下了有些呆滞的孙忠。
但是李贤这话一出,孙忠人傻了,因为他觉得李贤这番话是对的。
他依仗的这个能臣,不过是京官正五品罢了。
在京师的时候,这五品官到他府上递拜帖,都得使银子,他孙忠还不想见呢。
他猛地站了起来,气势汹汹的离开了户部,回到了南京皇宫,四处找孙继宗,一看到孙继宗,他便高举着手杖,愤怒的说道:“逆子!真是逆子!”
李贤忙碌了一整天,踩着月光回到了曹国公府,刚入府没多久,走到了体仁沐德院,准备去梦坡斋书房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