缙绅们,不仅不放粮,还差遣一群地痞懒汉,还要追租,这哪里是追租啊,简直是破门灭户!
陈镒是个功名在身的读书人,他也不是读书读到狗肚子里的顾耀,看到了这种苦难,和徐有贞开始治水。
这一年多的时间,陈镒和徐有贞,真的是吃尽了苦头。
蚂蟥钻进了裤管里,半条腿都爬满了,但是两个人咬着牙,坚持了下来,终于把水治好了。
这治水二字,自此之后,对他们而言,不再是功劳或者功赏牌,那么简单的事儿了。
当引渠贯通,运河段修缮的时候,徐有贞和陈镒看着那些累趴了在地上的百姓,他们在趴在了地上。
圣贤书的道理并没有错,但是举着圣贤书去治水,是治不了的,那些缙绅们会十分客气的招待他们两个御史,但是拒绝配合放粮。
徐有贞和陈镒能怎么办呢?
带着快要饿死的百姓,敲掉了这些缙绅的脑袋。
没办法,被水患、追租折磨到易子而食的百姓,已经在做了,他们只能引导这股如同决堤了的力量,而不是让它暴起。
堵不如疏,哪里单纯只是河堤,治水?又何尝不是人心呢?
陈镒敢断言,三十年内,只要当地知县,不是个脑子被门板夹过的蠢货,张秋再无决堤之患。
陈镒来到了石景厂,认真的看了许久,一直到了临近傍晚的时分,陈镒才踩着城门关闭的点,准备进京。
陛下没有如临九霄,高高在上,陛下同样没有大踏步跨出去,把事情弄的不可收拾。
陛下还是那个在京师之战中,颇为英明的陛下。
乃是英主。
他撩开了车窗的窗帘,看到了一些穷民苦力,推着小车,小车上用麻绳绑着比两人还高的货物,艰难前行。
一苦力显然是力有未逮,小车一歪,货都砸在了陈镒的车驾上,把车顶都砸破了。
这货显然极为沉重。
“青天大老爷饶命,青天大老爷饶命!”苦力显然吓坏了,他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
陈镒也是吓了一跳,下了车,笑着说道:“无碍,无碍,你起来吧。”
陈镒是极为羞愧的,他让了让身子,不让这苦力真的拜到自己。
“帮这位力夫把货物扶起来,顺便送到家中。”陈镒对着车夫说道。
他自己一个人向着朝阳门而去,融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陛下骂得对,过去的他读了一辈子圣贤书,把书都读进了狗肚子去了。
次日的清晨,陈镒穿戴好了官服,先到吏部报道,随后前往泰安宫复命。
三拜五叩大礼之后,陈镒俯首帖耳的说道:“参见陛下,陛下圣躬安否?”
朱祁钰收起了手中的奏疏,看着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样子的陈镒说道:“朕躬安,平身,一年多没见,陈御史这精瘦了许多,这一年,辛苦了。”
“兴安,取头功牌,赏。”
陈镒在张秋治理水患的所作所为,都被当地乡民立了生人祠,的确是生民的大功德,当得此赏。
徐有贞其实也该有一块,但是他当初站错队了,着实可惜。
“陛下,臣请命前往河套,守土安民。”陈镒并没有起身,而是高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