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留着一些初年文武不分家的惯性。
比如于谦他是文臣还是武将?比如金濂和宁阳侯陈懋抵背杀敌,金濂是文臣还是武将?比如三征麓川的文进士王骥,已经封爵了,是文臣还是武将呢?
胡濙对军事算不上精通,但也不是两眼一抹黑,啥都不懂。
他在永乐一朝做事,也是从兵科给事中起家的。
胡濙走在讲武堂的校场之上,踩着秋阳穿过层层秋叶,落在小道上的斑斑点点,却是笑的十分的真诚。
他身边无人,也不用带着面具,不用装糊涂,也不用推杯换盏,更不用搞阴谋诡计、鬼蜮伎俩,他现在是当年跟着太宗文皇帝的兵科给事中而已。
太宗文皇帝的一生,文功武治赫赫,虽然天天被文进士、儒学士们骂,但是太宗文皇帝也不是很在乎那些个骂名。
胡濙老了,他眼看着大明日薄西山,也是急在心里,但是又无可奈何。
陛下登极以来,所有的施政,都有太祖太宗的遗风,这对胡濙而言,颇有几分如鱼得水,他不由的想到了,当年整天给颇为任性不羁的太宗文皇帝,四处擦屁股的年月。
当初太宗皇帝,可比当今陛下,离经叛道的多。当今陛下这才哪到哪啊,洗地起来太过于容易了。
当年太宗文皇帝,永乐六年跑去北衙之后,几年不回一次京师,那才难洗地呢。
“胡尚书,陛下寻尚书问政。”兴安稍微问了问李永昌,就知道胡濙在哪里了。
胡濙一愣随即笑着说道:“还请大珰引路。”
作为大明朝堂上的常青树,胡濙自然有自己的一套生存之法,这等生存之法,看似朝秦暮楚,但是那些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显然当今陛下,已经对他有了一些信任。
毕竟脏事都是胡濙在洗地,找根脚也是胡濙在做。
胡濙再次来到了讲武堂,笑意盎然的说道:“参见陛下,陛下圣躬安。”
“平身,坐。”朱祁钰示意胡濙就坐。
朱祁钰没有说别的事儿,单纯说了说于谦建议赦免,建文帝朱允炆的余脉朱文圭,从高墙小楼之内,放出来。
胡濙认真的琢磨了下此事,便知道了于谦为何如此谏言,于谦这是怕南方有变。
福建打了两年多,打的满目疮痍,南方要是再乱起来,何其不幸?
尤其还有个嫡王爷在襄阳,襄阳府的势力可不算小。
胡濙沉吟了片刻,俯首说道:“陛下此一念,天地鬼神实临之,太宗文皇帝在天之灵实临之,尧、舜存心不过如此。”
“太宗文皇帝时常沉吟,亲亲之意,实所不忍,但国朝动荡,人心思动,不得不无辜淹禁。”
胡濙直接一地两洗,先给朱祁钰洗了地,又给太宗文皇帝洗了地,堪称洗地界的扛鼎人物!
“陛下,其实还有吴庶人一系,是不是可以一并赦免?”胡濙再次提醒着陛下,关在南京高墙里的,不仅有建庶人,还有吴庶人。
吴庶人还有吴王朱允熥,吴王是正儿八经的嫡子,朱标太子的太子妃,孝康皇后的儿子。
论正统,那是比朱允炆更加血脉更加正统。
朱允炆甚至连嫡子都算不上。
所以,大明天天讲嫡庶之分,但是到底怎么分嫡庶?
那是有着非常灵活的道德标准。
全看皇帝怎么区分嫡庶了,这东西的解释权,掌握在皇帝手中。
“一并赦免了吧。”朱祁钰点头说道。
当年朱棣把建庶人、吴庶人圈禁起来,也是怕有人借他们的名义生事儿,这都过了四五十年了,再借着这两杆大旗生事,那不是一个蠢字可以形容了。
胡濙松了口气,这张牌打出去,宗亲再想生事,那就是造反了,陛下这事事儿做在前面,就先把大义给占了。
他俯首说道:“臣请所司支与食米二十五石,柴三十斤,木炭三百斤,听于军民之家自择婚配,其亲戚许相往来,其余闲杂之人并各王府不许往来交通,若因衣服饮食之类,许出街市交易买卖差令其安分守法,亦宜以礼优待。”
朱祁钰发现自己真的是满手的牌,随便打出去一张,就可以立刻获得大义,他点头说道:“礼部拟诏吧,送于文渊阁和司礼监,一并下印送于南京,赦免建庶人、吴庶人余脉。”
胡濙和于谦双双告辞,南方隐忧,事情已经做在了前面,即便是有了什么大的动乱,大明也不会失了分寸。
襄王朱瞻墡会不会造反?
讲武堂的课题本关于襄王朱瞻墡的造反,也是个热门话题,大家对于如何平定叛乱,各抒己见,但凡是襄王朱瞻墡长点脑子,就不会扯起大旗跟的大明皇帝碰一碰。
于谦走的很快,胡濙的道德和于谦相比,就像是没有道德,于谦平日里,也很少和胡濙沟通。
在两袖清风,持节守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