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祭祀是一件很郑重的事,礼部那帮人准备一个月多。
今年还涉及到了改元之事,规模自然更大。
朱祁钰更是要办大事,这个年,看来是不好过。
“兴安,于少保在哪?”朱祁钰停顿了一下问道。
贺岁的京官,带着贺表,除非病的不能动的,几乎都来,唯独没见于谦和金濂。
兴安恭敬的说道:“于少保还在大兴,和金尚书一道,在忙活集体农庄的事,有些政令还是要宣讲的。”
“他们奏了贺表。”兴安再次俯首说道。
不是于谦不恭敬,而是于谦在忙着朱祁钰的农庄法之事,过年也不会休息。
这事本来该户部负责,但是户部显然有点压不住,只好请了于谦帮衬。
京师的农庄法,比山外九州、福建更难。
京城的膏腴之地,几乎全都被侵占了,在京师清田,那必须有军士佐助才行。
否则有些地主的家人们,那怎么能愿意呢?
一县一地的推进,于谦回到京师,和朱祁钰聊了之后,就一直在做此事。
朱祁钰点头说道:“辛苦两位老师父了,九重堂和金府,明日再赐些牛羊肉。”
“臣领旨。”兴安俯首称是。
于谦在做什么?
一些农户纠结起了家人们乡民,反对农庄法,鼓噪之间,突然一支箭,就射向了于谦,但是人多,没有射到于谦身上,反而射到了旁边的木柱之上。
这一下,京营军士立刻红了眼,立刻列阵。
刀出鞘、铳上膛、大楯兵举着大楯,立刻将于谦团团围住,而钩镰枪闪着寒光,杵在了大楯之外。
鱼鳞阵,一种保护性的军阵,这批军士是大明精锐。
瓦剌人用太上皇做诱饵想要计杀于谦,瓦剌人拼命冲阵,几万人的骑队和步战,都没杀的了于谦。
现在差点死在大兴。
“杀!”军士们可不管那么多,队正可不管那么多,歇斯里地的咆哮着。
“杀!”
军阵爆发出了一声怒吼,那些喧闹不已的地主家仆们,被这一嗓子,差点吓得趴在地上。
见过血的军士,那股煞气,哪里是这群家仆能够受得了的?
而且这都是老营里,训练有素的军卒。
军阵十分熟练的稳步向前推进,于谦终于回过神来,他眼神迅速的转动了几下,额头沁出冷汗,他眉头紧皱大声的喊道:“停!”
军阵为之一顿,立刻停了下来。
“某无碍,放下刀兵。”于谦赶忙制止了军卒们,眼看着钩镰枪距离那帮家仆的鼻子尖只有几寸。
于谦才松了口气,这要是闹出人命来,他怎么回京给陛下交待?
天子辇下,当街镇杀百姓,屠掠平民,他就是再有理,到了朝堂上,他也说不清楚的。
当然天子可能宽恕他,但是他自己无法原谅自己。
于谦是一个很擅长和百姓打交道的人,在外巡抚十九年,他一直在做这种事。
他在情况发生之后,就立刻明白了,有些人就是在等待着这一刻。
大明军队和大明百姓之间,在推行农社法的时候,抽出刀子火并,杀的越多,这农庄法,还怎么能办的下去?
于谦遇到过这种事。
“大家听我说!”于谦走出了军阵,大声的喊道:“农庄法,不是你们想的那般模样。”
“少保。”军士有些焦急,这万一还有刺客该如何是好?
于谦却不以为意的站在了高台之上,他请出了陛下的圣旨,高声说道:“我知道,你们担心的是什么!”
“这是陛下的圣旨,白纸黑字就写在这里!大家担心的事,绝对不会发生。”
一个人大声的喊道“你谁啊,你保证,说话算话吗?你算老几啊。”
这人刚喊完,却是引得了为官的百姓们哈哈大笑起来了。
离的近的百姓,笑完眉头却皱了起来,小声的讨论了起来。
“这是于少保你连于少保都不认得?还咋呼个啥!”
“我似乎认得这人,他跟我说,陛下要送我们去迤北换太上皇。”
“我好像也见过他,你们呢?这人不是说是包揽粮差的那个吗?他说陛下要七成农物,是他吧。”
“就是他!皇榜还没贴,他就四处转悠,到处饶舌!”
“抓住他!”
百姓变得群情激奋了起来,场面瞬间变得异常的紧张,这眼看着就要当街打死人了。
那人一直在跑,但是却被人围堵了起来,百姓或许有点愚昧,但是不代表他们傻。
每年春秋两税,到乡里村里散播流言蜚语的还少吗?
一会儿陛下要加税,一会儿陛下要征丁,结果都是他们私自摊派,私役为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