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子凭声音判断哭声不是王翠花的,不是自家人吃亏,心里就有底了。
大娘正坐在地上嗷嗷哭,哭了半天,周围邻居一家都没出来围观。
于敬亭家的笑话,不是谁都敢看的。
即便是左右邻居好奇,也只敢拉上窗帘,透过缝隙看。
敢出来围观,就等着被于敬亭坐墙头怼吧。
穗子一想到他坐人家墙头嗷嗷的画面,噗嗤笑了。
于敬亭领着穗子进院,很随意地扫了眼地上那坨,装模作样地来了句:
“呦!大娘,吃了吗?”
质朴的问候,充满了晚辈对长辈的关怀。
如果不考虑那一瓶子金黄色不明液体,真真是有礼数极了。
大娘听到这,哭出拐弯的声音,抽抽搭搭地指着于敬亭骂:
“你个丧良心的小兔崽子!你给我的那是啥玩意?”
王翠花披着大衣站在台阶上,打着哈欠问于敬亭:
“你咋回事啊?你大娘咋说,你拿一罐子尿给她?”
这声音可以说敷衍至极。
“不小心拿错了。”于敬亭凑到大娘跟前,弯腰看看,“大娘气色好多了?喝了多少?”
“于铁根!你不是个好饼!你们家就没有一个好东西,当初老爷子在的时候,你爹偷了家里的银元金条,害得咱好几大家子都穷得底朝天,你爹遭报应死了,你今儿不给我赔三十块钱,你媳妇生儿子没——啊!”
大娘的话说了一半,一支铁锨贴着她戳了过来。
松软的雪地被戳下去一大截,于敬亭的脚踩在铁锹上,脸上是不达眼底的笑。
音质清凉,彻骨入脾。
“没听清,你把屁再给我放一次?”
于敬亭脚一用力,铁锨穿透厚厚的雪层戳到冻僵的泥土里,发出刺耳的声音。
大娘被吓得跳了起来,嗷都顾不上了。
铁锹蹭地尖锐的声音像是刮在她骨头上似的,听着就疼。
“咋,咋地,你家理亏在先,我还怕你不成?你那瓶子尿给我喝坏了,不拿钱就没完!”
“即便我家敬亭给了你真正的药酒,你还是会躺在地上说喝坏了,那瓶尿你根本一口没沾,又何必上门找这个不痛快?”穗子适时开口。
大娘惊悚地看着穗子。
“你是怎么知道——啊!”
蠢人随便一句就被套了话出来,大娘捂着嘴,后悔自己不该一时嘴快。
“就凭你一张嘴就是三十块钱,可丁可卯的,就是碰瓷。敬亭,我不太会骂.......”穗子眼巴巴地看着于敬亭。
讲理她还行,这种纯“整活”的事儿,还是要他来。
于敬亭哼了声。
“今儿大爷心情不错,懒得踩这些臭狗屎。”
走到王翠花跟前拍拍她肩膀道:
“这坨交给你了——你这老太太是不是老了?就这么个玩意,跟她墨迹半天?”
王翠花不耐地挥手。
“我不是想看她作啥幺蛾子么,谁知道你俩回来的这么早,行了,赶紧领穗子进屋,怪冷的,这儿交给我了。”
说罢,在穗子惊诧地眼神里,从裤腰里套出个手鼓——婆婆是怎么把那玩意塞腰间的?
穗子好奇,频频回头。
王翠花拎着手鼓蹦跶到大娘跟前,妯娌二人打年轻时候就不合,新仇旧恨一起报。
“哎~~~日出西山呐~张大丫你×咋长在脸上了?”
“噗!”穗子乐了,婆婆这唱着跳大神的曲骂人是真逗啊。
这放飞自我漫天人体器官的骂人风格,跟于敬亭完全不是一个路子呢。
穗子正听着来劲,耳朵一暖,于敬亭把俩手扣她耳朵上了。
“怀着孩子呢,别啥玩意都听!”
“你骂人少了?”
“哥哥不比咱娘骂得有水平?”于敬亭想喊一嗓子,给他媳妇露一手。
大娘顶不住王翠花的炮火,一溜烟跑了。
于敬亭摊手,满腹才华,无处施展。
“娘,她为啥说公公偷银元?”穗子记得大娘刚刚说了那么一嘴。
“往咱家头顶扣屎盆子呗,啥银元啊,我嫁过来这么多年都没见过。”
妯娌之间吵了这么多年,每次都拿那从没人见过的银元说事。
王翠花叮嘱穗子早点休息,打着哈欠回屋睡觉去了。
穗子嫁过来,于敬亭就被她立了规矩,睡前不洗脚不刷牙不把小叔子洗干净不让上炕。
俩人并排泡脚唠嗑。
“咱家祖上是胡子,说是劫了个逃难的王爷,留了一箱子宝贝。几个太爷把东西埋山里了。”
等太平了,哥兄弟去挖,找不到了。
一大家子闹了个不欢而散,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