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西北商贾也懂他。
自己以前也是这么想的。
可凡是有利有弊。
暴利固然能一夜暴富,但里头风险高啊。丢了货还是其次,怕就怕路上丢了性命。若是守康国的规矩,本本分分做生意,一年到头下来利润不比铤而走险低上多少,安全方面还有保障。而且,要是干得好,入了贵人的眼,说不定还有机会跟王室搭上关系。
他认的那位阿姊就是典型。
【还有,你想赚钱,粮食尽量别碰。】
这条生意经有些违反常识。
梅梦跟戚苍也忍不住听个仔细。
【不碰粮食?这不对啊……】一般军阀交战,粮草运输是重中之重。再多运粮伙夫也不能保证前线一定够吃,为保证稳妥,一般会鼓励民间走商运粮,将别处粮草运来。
民间粮线算是备选,关键时刻能搜刮了续命,怎么到了这位口中不能碰粮草生意?
【你懂什么?碰了亏钱啊。】
将粮食运到战争地区,不就是冲粮价暴涨赚差价?问题是,这地方粮食不涨价呢?走商的人工成本、高价收粮的成本、沿途过路的损耗成本……这些能将犊鼻裈都亏掉。
【怎、怎么可能亏?】
西北商贾反问:【你知本地粮价多少?】
他问的是康国占区的粮价。
戚苍用眼神询问梅梦。
西南商贾怔了一下。
西北商贾道:【我不用找人打听,也知道价格顶多是平日一两倍,高不到哪里去。你说这么点儿利润,值得千里迢迢运耗费人力送过来?还不够伙夫护卫的花销呢……】
赚还是能赚点儿的。
西北那边有些地方粮食便宜,产出又多,走走关系弄点儿往年陈粮,再卖到这里,里里外外减一减还有赚,只是性价比太低。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去想想其他门路呢……
【怎会如此?】
梅梦也想问为何如此。
沈棠帐下从不为粮草所困。
西北商贾道:【你附耳过来。】
这般这般,那般那般。
其实他也是道听途说的,他有个长工的远房亲戚的邻居的女儿,她分到的田跟司农寺的官田就隔了一个山头。说是仙人施法就能让田地肥沃,一年不知道能熟个几回……
【你懂了吧?】
【懂懂懂,原来如此。】
梅梦闻言苦笑,叹息一声不再去听。
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正想着,远处传来一阵急促马蹄声。
商队护卫看到来人腰间插着的旗帜纹样,纷纷投来惊喜目光。他们不认识这人,却认得这面旗帜来自康国!来人并未理会他们注视,勒紧缰绳,迫使胯下战马嘶鸣停下。
信使取下马背上的木匣。
木匣看着不大,分量倒是沉。
此人在茶肆环顾了一圈,视线锁定梅梦这一桌,大步流星上前,将木匣呈递给她。
【你是?】
【我家将军姓吕。】
梅梦手一顿:【这是?】
木匣装着好些金条银条,折算成物资能让普通家庭舒服过两三辈子,最上面还摆着一枚半截令牌。银钱好说,这枚令牌是甚意思?
信使如实转告吕绝的吩咐,道:【这是将军一片心意,女君若返家取物,路途遥远。不妨先收下此物,可解燃眉之急。日后是送还,抑或挪作他用,全凭女君心意。】
不算给,算借。
戚苍暗中挑了挑眉。
梅梦还真打算回去取家底,隐居也需要世俗资本支持,她又不傻。她不取走,最后也是便宜了别人。戚苍无所事事就跟着了,却不想有人当冤大头,主动送上这么多钱。
这些钱——
别说一间私塾,十间也够。
顺便还能包圆学生求学束修。
信使道:【至于这令牌,是银庄信物。】
简单来说取钱用的。
只有主副两枚,梅梦眼前这枚为正。
她把玩着这枚令牌。
令牌是特制的,上面有两枚印章,一枚是吕绝的虎符印章,另一枚应该是银庄用来辨别令牌真伪的文士印章。梅梦想到自己扇的那巴掌,终究是心软,懊悔自己说重话。
那一巴掌,他回去定是哭成泪人了。
【你家将军,伤势还好?】
【尚可,军医说卧床七八日就好。】信使不知吕绝为何挨了军棍,也不知道主上为何突然震怒,不允许军医将人一下子治好,但看将军又哭又笑的样子,想来是桩美事。
她不知梦境是真是假,是她濒死的美梦,还是对未来的预言……但,若干年后的午日,真有青年游侠敲响私塾的门,她就……梅梦垂眸:【令牌我收下,其余送回吧。】
在此之前,不见不念,各生欢喜。
信使神色为难。
戚苍一巴掌将木匣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