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独木难支的战局,多尔济台吉作为使者,携带国师汗的白纛,代表和硕特部向元帅府投降。
多尔济台吉在车营辕门下拜倒,懂蒙语的士兵翻译道:“他们愿解甲下山投降,希望帅爷能发放药物派遣医师,战后放他们回天山。”
刘承宗猛地眯眼又恢复正常,发放药物派遣医师?
这事恐怕不单单是因为军队,至少是王公贵族受伤了,有可能是赵可变的突击奏效,他确实刺中了国师汗。
刘承宗问道:“知道今日,何不早降?”
多尔济台吉本来就一肚子气,要不是那个耍大刀的疯子对自己穷追猛砍,让他散尽部众,说什么都不会被一群鸟人推出来投降,光着膀子在辕门下叩头。
但此时他却不敢发作,只能叩头道:“我等不知天军威武,还望大元帅大人大量,放我等归乡。”
刘承宗摇摇头。
在战争开始前的一个月,刚打完河湟大战、来不及消化战争成果的元帅府确实不想跟你们开战,可那时候你们不听劝告,不愿回天山。
反倒想兵不血刃的占领青海大片土地,开战后打输了,又想不付出任何代价,停战返回天山。
这是解甲停战,而非解甲投降,好处都让你们占了,没有这样的道理。
“若在战前,你们说想回天山,我自会放你等回去,到这个时候身为鱼肉,难道还想全师回还吗?”
刘承宗摇摇头,随后道:“你们解甲来降,伤兵自会得到医治,我只能保证,降者不杀你回去告知王公贵族,东边的准噶尔业已被围,瓦剌诸部三日不降,别怪帅府发兵歼灭。”
刘承宗却没想到,自己仅是这么一句,多尔济台吉就沉不住气了,仰头道:“大帅,我等愿降,只求帅府速速派遣医师,没有医师药物,父汗撑不到三日后了!”
果然!
刘承宗皱眉问道:“国师受伤了?”
多尔济台吉沉默点头,他原本不想说这事,这事只要说了,他们就在投降谈判上没有余地了,但此时只有眼前的敌军统帅能救他父亲。
多尔济道:“他被大帅麾下断手马兵用断矛刺中,我们最好的医师死在战场上,不能手术。”
国师汗受伤非常严重。
那个断手汉军骑兵在冲击的第一时间,用固定在身体侧面的骑矛戳翻了一名和硕特重骑。
因为他只有一只手,那手上还拿着刀,导致他的身体无法固定在马背上,自己也被顶翻在地。
但那杆长矛是固定在身体上,以至于断掉的骑矛支在地上,正好撞在国师汗身侧,尽管没收到铁矛头的冲击,可碎掉的木片穿过肋下锁子甲,在断口上扎得哪里都是。
并不是和硕特部对这种外伤没有能力医治。
蒙古医术在外科方面很强,尤其长于跌打骨折、箭创外伤方面的医治。
科学技术本身就靠人类的经验积累,新一代的人巩固旧有技术,站在前人基础上发现新的技术。
在这一基础之上,人口越多、识字率越高、文化和技术的传播学习效率就越高,新技术迭代就越快,任何科目都是如此。
除非出现文化上的断代,识字率断崖式下跌,否则这个过程会不断重复,促成技术进步。
但卫拉特眼下面临的重要问题,正是文化的黑暗时代。
他们的优秀医师就那么几个,死在战场上,剩下的就是普遍不是那么值得新任的医师。
多尔济台吉认为比起那些人,他更愿意请求刘承宗为父亲治疗。
因为他认为随着和硕特部投降、放弃对青海的要求,和硕特部与元帅府最大的矛盾就消失了。
尽管投降对他们来说可能是最坏的结果,但他们仅剩的兵力被围堵到山上,王公贵族们失去斗志,即使在发起一场血战,恐怕也不能转败为胜。
刘狮子心里已经乐开了花,面上却考虑片刻,才点头道:“好,我会向收降军队派遣军医随行,但你最好回去与和硕特的贵族们商议清楚,这是投降不是停战,你们做好心理准备,若有任何人不听号令,到时别说国师的性命,就算你们,也玉石不分。”
多尔济台吉再三叩首,退至辕门外等待收降军队启程。
刘承宗这才返回帐中,终于表现出自己的兴奋,紧紧攥着拳头。
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和硕特部的投降,会为击穿准噶尔部心理防线提供支持。
这几乎意味着对固守待援的准噶尔部带来灭顶之灾,留给巴图尔珲台吉的唯一活路,也只剩投降一途。
当日下午,冯瓤让塘骑向中军汇报了和硕特部的收降情况,二十名属于和硕特、杜尔伯特的王公贵族已经启程去往中军叩拜,八千二百余名和硕特降军已解甲投降,向幕府询问两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和硕特降兵的安置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