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抬手道:“走,咱们上马,边走边说。”
木雅闻言点头,上前牵过红旗的缰绳,向后望了一眼,就有仆从正要上前,蔡钟磐连忙扯他衣袖,使劲打眼色。
蔡钟磐心说,凭他对外甥的了解,木雅要是在这拉出来个奴隶给刘狮子当垫脚石,后边两家啥事都不用谈了,免不了得打仗。
他是真不希望刘承宗跟木雅打仗,甚至不希望刘承宗在这边跟任何人打仗。
输了难受,赢了又给手上拢过来一块赔钱地。
这些土地在土司手里都是收入,可到了狮子军手上寺庙一拆、贵族一驱逐,剩下一堆嗷嗷待哺的奴隶,还得想办法给他们找饭吃,光剩下提升别人的生活水平了。
再大的威望也不能一直这么干。
行进路上,蔡钟磐跟刘承宗稍稍往前走了几步,汇报了最近的情况,道:“大帅,我探了探木雅的口风,只要画个界限,进贡,要钱要粮要女人,只要给得起,都没问题,就有一点。”
说实话刘承宗对给钱给粮给女子,兴趣不大,不论他要多少东西,这些东西最终都会转嫁到百姓头上,他问道:“什么?”
“别太多,他还得给朝廷进贡,而且希望狮子军能当他的靠山。”
刘承宗有点不太明白这事的逻辑,道:“当靠山容易,但他是不打算给大明进贡了?还是想往外扩张?”
“不是大明,也不是扩张。”蔡钟磐道:“是丽江,长河西没地方能扩张,它东边是朝廷的四川布政使司,东南是四川都指挥使司,南边和西边就是丽江木家人的地盘了,打尖路往西走二百里,就姓木了。”
说着,蔡钟磐又往北指了指:“往西北边走二百里,又姓刘,北边金川使劲修碉楼,他往哪扩张?”
刘承宗不禁莞尔,他就说这个长河西土司怎么这么躁动不安,这环境,搁谁都得躁动。
“舅舅做得好,我心里有数了。”
刘承宗在路上没说什么,因为木雅使劲给他介绍自己和陕西商贾的关系,还说让刘狮子尝尝家乡菜。
是货真价实的家乡菜,木雅从打箭炉请来六个陕西厨子、六个四川厨子,带着从川边运来的食材,昨天早上就开始在炉霍县最大的庄园里酱豆豉、焯笋汁、打老卤、吊高汤了。
陕西商贾讲排场,吃饭也不拉下,川边的厨子大多是被豪商巨贾带到这边,又受雇于各家土司,在打箭炉开起酒楼。
木雅把宴席的排场照着到四川的盐商规格来,让刘狮子觉得自己像个土包子。
厨子都是关中人,哐哐摆上了蓝田九大碗,烧肘子、炖白菜、条子肉、小酥肉、老豆腐……一堆看着都很硬的菜品里,他只和稠酒锅盔比较熟悉。
川中厨子则上了川北凉粉、蜜制牛蹄花、酒骨糟、芙蓉豆腐、橙酱排骨、甲鱼羹还有乳糖老虎。
其实最后那道小点心本是乳糖狮子,原料是用砂糖和牛奶炼成的石蜜加上酥酪,做成狮子的模样,从宋代起就一直是四川给朝廷的贡品,在蔡钟磐的授意下让厨子改了样式,做成了老虎。
“木土司准备这宴席费心了。”
在琳琅满目的菜品中,刘承宗觉得每一道菜都很好吃,但他最中意的是桌边的圆圆的小咸菜,问道:“那道菜是什么?”
宴席很让人满意,尤其是木雅非常善解人意,知道狮子军一路远征,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厨子,同样的席面让狮子军来准备,那多半是量大管饱,恐怕最好的菜品是陕北名吃……
听见刘承宗的问话,木雅大有受宠若惊之感,拍着胸口道:“大帅,那是本领下辖的鱼通酸菜,用高山圆根做的,今日宴席轮不到它,若大帅喜欢,晚上就上酸菜炒腊肉和酸汤面。”
刘承宗点点头,对蔡钟磐道:“这个好,能做军粮佐食。”
木雅被一句话噎得不知道该怎么接,想了半天才笑眯眯道:“大帅可知道,这顿宴席最珍贵的是什么?”
刘承宗眨眨眼,答道:“是请来的厨子吧?”
木雅摆手道:“不是,是川盐,今日所有菜,用的都是赵掌柜带来的上好川盐。”
刘承宗左右看看,这个赵掌柜是蔡钟磐让木雅从成都府找来的商贾,过去是渭南赵家人的同宗掌柜,做的是盐和茶的买卖。
坐在桌边,一顿饭吃得非常谨慎,一个字也不多说。
毕竟对赵掌柜来说,这一桌子人,不是土司就是叛军头目,在他们的地界上,没一个好相处的。
刘承宗问道:“川盐有多贵?”
“在下的土司衙门,全名叫长河西鱼通宁远军民宣慰使司,不产盐。”木雅轻轻用手点在桌上:“贝母二十两,换川盐四斤,盐运到鱼通,就已经都是大块的锅巴盐了。”
贝母是药材,向来为珍贵之物,有很好的止咳化痰功效,川贝枇杷膏里的川贝,就是这个。
二十两贝母才能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