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都只有铁头,还有几箱钉子,货单后面还带着西宁十四家土司的名号。
刘承宗看着货单大喜过望,笑道:“这全是河湟谷地的土司给弄来的?”
“都是好东西。”刘国能点头道:“对,早前大帅还想着靠这些货物卖给蒙古人,也算未雨绸缪,如今自己先用上了。”
尽管这些农具、工具的数目还是很少,而且木柄、犁身仍需康宁府自造,但已经足够解康宁府农垦的燃眉之急。
刘承宗重重点头几次,这才拍拍刘国能笑道:“你在西宁怎么样,还习惯么?”
“习惯!”
刘国能哈哈大笑,等刘承宗示手让他坐下后,他说道:“其实我这次过来不光是运货、带哈密地方的朝贡队,也是来找大帅要人要官的。”
听见这事,刘承宗眉头微皱,疑惑道:“此话怎讲?”
“老太爷上任知府,要添设两县,一在海北扼守祁连山、二在海西把守盐池,海北知县的人选是陈钦岱,让我从大帅这把人要走。”
“此外老太爷怜我腿脚不便,在西宁卫带兵操练多有麻烦,打算叫我上任海西,特来面见大帅,以求执照印信。”
刘国能说完,等着刘承宗回复。
“等会啊,我想想。”刘承宗想了半天,抬手道:“你上任知县没有问题,不过是不是反了,你去海北、陈钦岱去海西难道不好?我大是怎么想的?”
刘承宗觉得,刘国能上任知县完全没有问题,这毕竟也是个秀才,又是早年起兵的头目,何况许多族人也在军中,有人帮衬镇守一县是小意思。
而陈钦岱精通蒙古言语,镇守盐池跟那边的蒙古部落打交道也很容易。
怎么父亲会让刘国能去守盐池、陈钦岱去镇守祁连山呢?
刘国能笑道:“老太爷是这么想的,盐池那边,大帅留了钟虎将军一千二百军士,我从西宁卫出来,再带些族人,扼住钟将军在南山口修的南山堡,兵力充足。”
“陈钦岱是边军,又是大帅的掌令官出身,海北多蒙古部落,祁连通张掖、肃州,已经有甘肃边军跑过来了,所以要让他去当知县。”
刘承宗扶着额头重重叹了口气,西宁府的出现必然会吸引甘肃的逃兵,该来的他挡不住。
想了想,他对刘国能问道:“甘肃的情况怎么样?”
“能怎么样,天下旗军一个样,那边不比陕北强多少,天冷杀庄稼,屯田全废了,从高台千户所到山丹卫,离近的地种一年歇一年;离远的地,甚至要种一年歇三四年才能恢复地力,有了收成不得给朝廷交一半?呵。”
刘国能苦笑摇头道:“那边也就占了个地广人稀,而且驻军没地跑,兰州捉逃兵,甘肃四面皆敌,如今有了西宁府,想跑的都往这跑。”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封信,呈给刘承宗道:“这是老太爷的公文。”
事情已经了解的差不多,刘承宗展开信边看边道:“那个朝贡队是怎么回事,哈密还有牦牛呢,不该骑骆驼么?”
“在俱尔湾给他们换的牦牛,骆驼都留北边了。”刘国能道:“这帮人是给皇帝进贡的,在嘉峪关听说俱尔湾开了元帅府边市,就带着东西过来了,言辞极为谦卑。”
说着,他脸上的表情非常夸张,摇头道:“咱都以为,嘉峪关外头就都是敌人了,大帅知道吐鲁番地方头人怎么对皇帝自称么?奴婢。”
刘承宗极为诧异:“不能吧?”
刘国能让刘承宗稍等,叫护兵取了朝贡使者的奏书,呈给刘承宗。
刘承宗一看就傻了,上头清清楚楚写着:奴婢年轻时,曾遣人往来,进贡不绝。近年因地方艰难,不曾进贡,奴婢们有罪了。如今仍照旧例进贡土产各种方物,专差使臣参政失里等,赴金阙前叩头朝见去了,奏得陛下知道。
这就是外交吗?
以小事大,自称小弟、甚至自称儿子的他知道;联姻自称外甥的也有;但在奏疏上这么说话,就不会在他们国内引起动荡么?
刘国能看着他的复杂表情,笑出一声,道:“不过吧,这帮鞑子也想入主中原,从前还想过攻取甘州呢,屁用没有,都给他们揍回去了,路上我已经跟他们说了,这是青海元帅府地方,骗贡就别想了,想做买卖,也要得大元帅同意,所以他们就过来了。”
“路上他们这个参政,给我抱怨了一路番子,一开始看见番子还打算动手打仗呢。”
刘国能边说边笑,讲述他来时的有趣见闻:“这个参政失里在路上讲,他们和藏地番民打了有一百年了。”
“啊?”刘承宗表情极为困惑:“他在吐鲁番,怎么跟藏地番民打仗,托梦打?”
“不是!”
刘国能大笑着摆手解释道:“在西边,他们这个蒙兀儿斯坦还挺大,最西边有两座城,叫叶尔羌和于阗,于阗大帅知道吧,大唐安西四镇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