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枚银币提醒了刘承宗,在官府之下,他需要筹备钱庄,并铸造铜币了。
之所以要铸造铜币而非银币金币,是因为用不到……在通货膨胀到一个士兵月饷四两之前,铸造银币意义不大。
银两能用银剪剪开、能用戥子称量,银币就差点意思。
即使是铸造半两银币,对这个时代来说面额都有些太大,于生活中并不方便。
他的设想是铸造铜钱,发行青海大元帅府的铜币,用铜币规定官银兑换的官价,再以发行铜钱数量来调控市面粮食价格,最终达到稳定市场的目的。
设立钱庄,一方面为弥补康宁府寺庙的缺失,为百姓提供贷款业务;另一方面也为给驻军、官员发工资提供便利条件,减少两府之间小宗银两运输的次数。
二府距离遥远,缺少驿站与道路设施,交通不便,来往输送银两物资,需要占用兵力,兵多了麻烦、兵少了未必能保住官银。
沿途贵族土司掌握的土兵,虽无叛乱之力,却有着成为高原马匪的潜质。
地广人稀的高山深谷,简直是孕育马匪强盗的温床。
刘承宗暂时能想到的方法,就是减少输送银两的次数,把押运银两与士兵长途行军训练结合在一起。
不过钱庄这事必须要有个人负责,刘承宗觉得最好的人选是承运。
但眼下承运管着俱尔湾的市场,分身乏术,所以刘承宗写了封信,让承运把俱尔湾市场交给跟着他西奔千里的岳父王讼师,先过来跟他一起合计这事。
每到需要用人的时候,刘承宗就会觉得自己身边人才太少,不禁后悔当年在陕西流窜时没打进西安府,把六部在陕西的官员都打包绑了。
把一省六部官员都绑了,想想就让人兴奋。
不过无妨,以后还有机会,他的炉霍县离四川成都已经很近了。
他打算等康宁府的构架稳定下来,派人在成都府设立个办事处,双管齐下,一面招揽失去土地的四川百姓,一面资助招揽落第秀才和不得志的举人。
有文化有力量人是帝国柱石,而一旦这些人没得到应有社会地位,就会成为一个帝国最大的危险。
在铸造铜币方面,刘承宗有个很大的优势……由于战争刚刚结束,康宁府各县都有一大批亟待处理的铜佛。
这玩意儿就和各式法器一样,每个贵族庄园里都能搜出好几位。
它不像其他东西,绝大多数平时神神叨叨的贵族老爷在逃跑时都非常清醒,记得卷走所有的金银宝石,却刻意把沉重的佛祖遗忘。
还有些贵族连金银财宝都顾不上拿,更不会记得带走佛祖。
偏偏,不论摆言、岱青、谢二虎的牧兵,还是刘承宗的狮子兵,都非常识货,会把他们没来得及拿走的金银财宝带走;他们都没拿走的佛祖,这些士兵也不会拿走。
所以这些东西仍留在各地庄园和寺庙废墟里,还有些已经被烧成凝固的铜泥滩在地上。
战争让这片土地面目全非,但食利阶级的大范围出缺,也让这里百废待兴。
眼下除了玛康县,余下六县都像囊谦一样,在最关窍的位置驻扎军队,地方上像从前那样井然有序,人们的生活依然照旧,但心里都乱套了。
贵族没有奴隶,奴隶没有主人,谁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急需有人给他们一道命令,让他们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这道命令很快就被下达,驻扎在各地的军队向四面八方奔走,发动乌拉差役,让人们把各个战场遗迹里的铜铁收拾到驻军营地,再由那些营地挑选人手送往囊谦。
短短十五日,超过二十万斤铜料就被送抵囊谦,单单囊谦一地就提供了九万余斤的铜料,还有更多正在送来的路上。
这些东西比刘承宗想象中要多得多,他原本打算和承运商议后把铜运到西宁府去铸造,这下可好,一下得装上百辆车,运过去太费劲了。
就在这时,承运来了。
骑着个披挂团龙纹具装的花马,身上穿着锁甲,脑袋戴着头盔,马鞍子上别了四杆手铳,带着个武装到牙齿的百人队,浩浩荡荡来了囊谦。
刘承宗揉揉脸,寻思他在信里的措辞,没说叫小弟打仗来啊?
承运被铠甲捂得满脸发红,看模样都快给自己累出高反了,人还在扎曲河的桥上,就翻身下马摘头盔脱铠甲快步跑来。
过来时身上就剩件无袖的土黄色兵衣短袍,衬着里头鹿皮箭袖小袄。
刘承宗问道:“你怎么穿成这样来了,人马具装?”
“我以为这还乱着呢,哪知道一路过来非常平静。”承运连喘带说,摆手哭笑不得:“一路穿着铠甲睡觉都不敢脱,累坏了。”
刘承宗笑道:“我过来打仗,你在北边也没练练,还穿不动铠甲可不行啊。”
承运接连点头,笑眯眯道:“练了,我没少往练兵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