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罗汝才指向西边:“大帅想去青海,那是海贼的地方,你知道吧?”
杨承祖点头。
这事他们这些两营军官都有所耳闻,不过对他来说去哪儿都无所谓,来回颠颠倒倒跑了一年多,几经生死。
“天南地北,问乾坤,何处可容狂客?”杨承祖念了句宋江的词,攥了一下拳头:“打呗,北虏能把那霸了,西贼霸不得?过去我们也捞个招讨使做做。”
“说的就是啊,但过去人生地不熟,肯定要连招带讨,别人信番教,降了你还信番教,你怎么相信他们,又怎么跟敌人区分开呢?”
罗汝才复述着刘承祖对他说的话,非常轻松且骄傲地抬手一指:“道士,可惜王自用做大官儿咯,不然他比老道好使。”
说到这,罗汝才叹了口气,满是羡慕道:“老大的意思,过去在高山上修个道观,按大帅的样子铸一尊真武像。”
杨承祖咽下口水,一手磨痧下巴胡须,一手掐着指节暗自盘算,口中念念有词:“两营十五哨长,队长……铸不铸三十六神将?”
他盘算一番,自己如今是禹字营罗汝才哨下管队,竞争真武大帝座下三十六神将的人手可太多了,但还有机会。
问罢了,心知这事罗汝才说了也不算,杨承祖整个人变得杀气腾腾:“立功,立功让帅爷也给我铸一铜像!”
罗汝才也呆住了。
这是个虚无缥缈且于当下毫无意义的事,可是……成为神?
他也能像关羽那样,受人世代敬仰。
像沐英那样,作古二百年,仍有守着他的土地为他奋战?
仅仅是想到这些,罗汝才的身体就像通了道电,从天灵盖直麻到尾巴骨。
让他喜笑颜开:“你,你是说,老子也能混一尊铜像立在山上?他奶奶的,老罗家要出正神了!”
不一会,上山的部下就绑了七八个道士下来。
说来也怪,一样的军服、甲胄,穿在别人身上那是威风赫赫,穿在罗汝才这帮人身上就像一群溃军**,都不用演。
道士们原本就又惊又惧,看见这帮**人物更是吓得肝儿颤,他们还以为是韩王府的卫兵呢,为首的中年道士边走边道:“将爷,我要见韩王!”
军兵报告道:“头目,这是问道宫的哈真人,祖上是天顺年平凉卫指挥使哈昭。”
罗汝才得了杨承祖提醒,觉得自己也有机会被塑像受拜,心里看道士尤其喜爱。
再一听这姓氏,更高兴了。
祖上蒙古人,这何止是专业对口啊,连血统都对上了!
“快把老先生松开。”
罗汝才喜不自胜,当下便给道士们松绑,道:“跟我们走一趟,有你的大好事啊!”
哈真人与徒弟们不明就里,就叫罗部一帮散兵游勇押下山去。
雄心勃勃的杨承祖一意立功,当下对罗汝才请命,要亲自带两队人混进平凉城。
如今他们已经跟刘承宗破城两座,一次渗入、一次强攻,对陷城有了些许经验。
平凉府城显然不是一座容易攻陷的城池,城西有演武场,西门还有瓮城,想攻破它只能混进去,而是还难以攻陷王府。
但俗话说一座韩王府,半个平凉城,杨承祖带部下褪去甲胄,换了民服,装作走卒贩夫靠近城池,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座城西宽东窄、横长纵短,横在泾河谷内。
它不是简单一座城,而是连城,站在城南山峁俯瞰,西门外山河之间尽是达官贵人的苑囿台榭,水磨竹林蔬果丰饶。
西城是一座完整城池,有四门、有瓮城,城内高墙大院,亲王、郡王府邸、书院军卫、府衙、陕西太仆寺与平凉苑马寺将城池尽数占去。
其中有一座墙高两丈的内城,占去平凉四分之一,杨承祖估计,那就是韩王府。
而在柳湖以北的北门瓮城之外,又以北城墙为南墙,加盖一座小城,将达官贵人别院的亭台水榭圈在其中。
城东瓮城外,同样以东墙为西墙,向东扩出一座夹城,夹城以东,又有一城,为东关城。
从西向东看去,内外三城二十里内,尽是朱墙筒瓦,全是达官显贵的住所。
东关之内,重楼林立,是工商繁荣之地,东关以东,又是小城一座,城东有宝塔延恩寺。
这真是杨承祖有生之年从未见过的繁华景象,王府邸店、将军山墅、商铺林立,处处朱墙碧瓦,显贵华服穿行其间。
但雍容华贵、亭台美景,在这座城里并不显眼。
反倒是在杨承祖脚下,东关城与东外城的夹角,遍地茅草房子与年久失修的砖墙瓦房,沿城墙根与河岸柳树向东面河谷一路蔓延过去。
远处荒坟草丘连成片,衣不蔽体的百姓夹杂其间,才显得刺眼非常。
杨承祖站在山峁上,朝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