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灌下一碗退烧药,突如其来的苦涩呛入喉管,引得本就高烧昏沉的凌子岺咳得几欲断气,双眼有一瞬间的模糊,她发狠咬了下唇,强迫自己清醒。
“皇……”凌子岺缓缓喘着气,她感觉自己身体里的力气在慢慢流散,可她不能晕,柳煦还在隔壁,她不敢去想,时间再久下去,柳煦究竟会被折磨成什么样子。
“你想要我做什么……都行,放了阿煦……放了,求你……求……咳咳……”凌子岺红着一双眼,趴伏在床榻边缘,一边努力压抑着呛咳,一边勉力抬起头朝顾赫言求饶。
他自己的师姐病成这样,还心心念念那个勾走她魂魄的男人,顾赫言既心疼又嫉妒,亦是下了决心,那人断不能留。
思及此处,顾赫言唇角勾起一抹寒凉的笑意,他低头看着凌子岺,道:“放了他也行,只是,师姐医术精湛,可还记得咱们药王谷的金针秘术……”
凌子岺蓦地遍体生寒。
金针秘术,其中有以金针刺入颅内特定穴位,可令人魂魄分离,记忆错乱,忘记前尘往事,断情绝爱,俗称离魂术。
世间最残忍之术,莫过于此。
凌子岺几乎要将牙咬碎,此刻她想杀人。可惜早在几日前她中药昏睡时,身所有的毒药暗器尽数被他搜走,她到底是低估了顾赫言的绝情。
“当年师父也曾教过你的,”凌子岺用力咳了一声,强自按压住涌的血气,眼尾绯红,悲呛道:“你现在对我用针吧,我绝无反抗。”
顾赫言却摇头,淡淡道:“我怎么会让师姐忘了我,何况暗卫首领没了记忆,还怎么做首领。”
凌子岺抬眼,纤长的睫羽微微打颤:“顾赫言!你别欺人太甚!”
顾赫言似乎是早料到凌子岺会这么说,冷冷一笑,与人目光相接,眼睛看着她,命令却是朝房门外站着的影卫下的:“去!”
门外影卫飞快离去,凌子岺撑着一口气还未来得及说什么,隔壁就响起柳煦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叫,疼的凌子岺心如刀绞,紧抓床褥的手背青筋暴起,一口忍了半天的血再也压不住,直接从喉间涌吐了出来。
顾赫言一见人吐血,大惊失色,前一步将脱力的人圈在怀里,目光怜惜地落在凌子岺惨白毫无血色的脸,狠心道:“我心意已决,柳煦留不得,师姐不必再自苦……”
凌子岺咬住牙关,紧攥着顾赫言的衣袖撑起身,奄奄一息的压低气息,一双潋滟含情的桃花目望来,虚弱地哀求道:“我答应你……皇……我知道错了,只要你放过阿煦,我……我会亲自给他施针……求你……放了他……”
顾赫言心中微微动了一下,两指紧箍凌子岺惨白消瘦的下颌,黑白分明的眼珠中一霎掠过几分得逞,“师姐的医术,我自然是信得过的。不过,师姐还得答应我一件事……”
身体持续高热逼的凌子岺头疼欲裂,气息难以平稳,整个人虚弱的昏沉,即便如此,她还是睁大眼睛,拼着最后的力气点点头。
此时此刻,别说一件事,就是千百件,她都会毫不犹豫答应,只求阿煦能少受些苦。
顾赫言望着凌子岺逐渐涣散的眼眸,一字一顿冷冷道:“我要师姐,此生此世都不能再见他,否则……”
一句话还未曾说完,凌子岺就已经失去意识软在顾赫言的臂弯里,后者低下头去,指腹满是缱绻地抚过她唇角的鲜红。
顾赫言眉眼里含着叫人读不懂的笑意,后面没说完的话,他相信,他冰雪聪明的师姐肯定是听懂了。
人一旦有了想保护的人,也就有了顾虑和软肋。
凌子岺再醒过来时,目光直直地看着帷帐虚空的方,脸看不出什么表情,眼底却隐隐透着森然。
隔壁的房间自她昏迷后就安静了下来,没了她这个亲自听响的人,顾赫言也就失了折磨人的兴趣。虽然高热持续,但她也不敢在顾赫言面前放心的晕。
刀尖滚过来的人是不会将这一点小伤小病放在眼里,凌子岺屏息听外面的动静,顾赫言已经离开,除了留下的影卫戍卫不足十人。
看来,顾赫言趁凌子岺高热昏睡时,早已将柳煦转移走。
房门轻叩两声,一个影卫端着药碗悄声进来,一身玄衣劲装,面容周正,端着药碗朝凌子岺恭恭敬敬一揖。
影卫最早的那一批是凌子岺亲自训练的,后来影卫留在皇宫京城,效忠于皇帝,再添置的新人,凌子岺便大多不认识了。
为防着凌子岺,顾赫言一开始撤换掉了京都据点的所有人,是以,眼前的生面孔虽然也是影卫,也知影卫和暗卫都是一个首领,虽然影卫直接效力于皇帝,故而该有的尊敬还是有的。
凌子岺缓缓从床榻起来,看似气力不济,扶着桌沿慢慢坐下,接过那碗熬得浓稠的药汁。
只是普通的退烧药。
顾赫言也不傻,软筋散那种东西用多了,伤了根基,就是再好的武功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