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子岺眼神渐渐暗下去,身的痛楚仿佛被一桶冷水当头浇下,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冒着寒气,她望进魏沐谦眼中的星点,竟似乎有些心灰意冷。
“你等这一天很久了吧?”凌子岺自嘲地笑了笑,“当初留着你,是因为你的眼睛像极了我曾经爱过的一个少年。是我贪心,将你留在身边,总想着能多看几眼也是满足的。到底是我自恃甚高,菘蓝说的对,你就是一只养不熟的狼。”
“我只想知道真相!”魏沐谦执拗。
凌子岺嘴角的笑容苦涩,只听她喃喃自语道:“杀了我,杀了我为你全家报仇。我现在遭受反噬内力全无,你只有这一次机会。”
那夜葬送无数的杀伐与火海,并不是梦,魏府被屠尽满门,手下又何止这一桩冤魂无数。可笑的是,前半生她看了那么多的魑魅魍魉,人心泥泞肮脏?后半生居然想放下屠刀回归正途?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万恶之徒就该永坠地狱!
她脚步猛然晃了下,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颓然倒了下去。
雨季闷热潮湿,营地周围很静,星星点缀夜空,只有低低的蛙叫和蝉鸣。
顾北煦忙完军务已经是半夜过了子时,营帐里漆黑一片,想来贪睡慵懒的猫儿早早就歇下了。这里不比禹城王府,为了更好的照顾小妻子,他规划了营帐后方一处空地的竹子,命人砍了盖成一座独立于营帐外的竹制小院,工期进行了一大半,想来再过几日就能搬去住。
燃灯烛,顾北煦看清床安静躺着的人儿,嘴角却不自觉的扬了去。
凌子岺衣衫未除,平躺在卧榻,扣紧的领口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颈,额头浮了一层薄汗,似乎看起来很热。
顾北煦起身拿来帕子拭去她额的汗珠,取过一旁折扇小心翼翼给人扇起风来,好让睡得闷热的猫儿凉快些。
梦中的凌子岺昏昏沉沉饱受经脉反噬之苦,时断时续地疼的厉害,蚀骨的寒冷如影随形,不过片刻居然又刮起冷风,冻得她半梦半醒下意识想蜷缩身子却奈何一丝力气都没有。
即使在昏迷不醒的情况下,凌子岺也知道她没有资格疼,呼痛的权利是属于有人关心的人。她不是,所以有人都把她当做依靠,她也就这般安慰自己,不疼的,熬一熬,就不疼了。
“……岺儿?”
顾北煦终于发现了卧榻的人气息低弱,细听竟有些发颤。高手皆浅眠,就算凌子岺睡得沉,也不会从他进来到现在,呼吸起伏都没变过。
顾北煦皱着眉去摸她的脉门。
脉象空豁无力,竟半分内力也没有!怎么会这样……
“岺儿?岺儿……”
顾北煦内心隐隐有些猜测,却又不敢细想,只单手握住凌子岺的手腕,既心疼又无奈,想输真气又怕她身体虚弱承受不住,惊惶无措间一声极弱的异响从帐外传来。
“谁?”顾北煦厉声喝道。
账外人影掠过刹那,顾北煦手中的折扇就飞了出去,凌厉的劲风呼啸而去,人随扇行,出了帐当即朝那人影离去的方向追去。
帐外的人避过飞来的折扇,身形丝毫没有停滞,直接施展轻功往远处掠去。
顾北煦十分诧异对方居然躲了过去,刚才那一击他用了八成内力,这人电光火石间便能躲过,仅这份反应能力,普天之下怕也没几个。
究竟是什么样的高手,大半夜神不知鬼不觉靠近军营重地,意欲何为?莫不是敌方的探子?探子若有此身手,南疆岂不是……
夜色掩映下,那人轻功极好,忽远忽近地辗转腾挪,身影诡魅,飘若惊鸿。此人轻功卓绝恐怕与凌子岺不相下。
调虎离山?
此时已经远离营地二三十里,顾北煦心里一慌,不再追那不要紧之人,内力运足往回折返。
正在这时,异变陡生。
竹林方忽然齐齐跃下数十名黑衣蒙面人,其中两人手持短刀斜斜从背后刺来,只朝他的后心捅去。
有埋伏!
顾北煦眼神一凛,略一侧身避过双刀,左手一翻凌厉掌风将近到身前的人掀翻,回身抓住另一个人的胳膊,右手稍一施力,对方的手腕弯折,短刀从手中滑脱。
几乎是瞬间,其他黑衣人堪堪逼近,顾北煦已被团团围住。
他冷下脸色眉宇间杀气隐现,看着四周围住他的诸多高手,心知他们有备而来,怕是没想善了。
此情此景,顾北煦不欲多言,只想着速战速决。
凌子岺醒过来的时候,感觉浑身下依旧尖锐的疼,经脉运转滞涩,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你醒了?”
噩梦般的僵硬破音突兀响在耳边,凌子岺这才发现,帐内还有一人。
凌子岺撑着手臂坐起来,活动了一下略微有些僵硬的身体,环顾四周,并未见到顾北煦的身影。
“王爷呢?”凌子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