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婚礼虽然准备时间略显仓促,但豪华阵容却仅次于皇帝封后。边境驻守所有城池的大小官员都来禹城贺礼,军营从到下人人皆有封赏,禹城所有主干街道大摆流水宴,全城军民狂欢三日。
安星喆自是无话可说,作为证婚人,看着好兄弟顾北煦一身大红喜服抱着同样大红喜服盖头遮面昏迷的凌子岺拜了天地,成了名正言顺的人间夫妻。
要说心里不动容,凌子岺自己都不相信。
安星喆递了杯热茶给她,凌子岺接过,轻声说了句:“谢谢。”
安星喆笑了笑,也端起手边的茶碗轻轻与凌子岺手的茶碗碰了一下,道:“恭喜王妃。”
凌子岺语噎。
安星喆正了正色,突然严肃起来,语气也难得一本正经:“阿岺,你知道的。我一直当你是朋友。所以我想先问问你,你和顾北煦……倘若你心里有一丝不愿,我必站在你这边帮你!”
凌子岺想:她能走吗?沧海桑田,繁华尘世,天下之大。孤身往,她好像处处皆可去。俗尘渺渺,她好像又不知该到哪里去?从前种种彷如过眼烟云,自己真的放下了吗?顾赫言最后允诺她的,倘若没有肚子里的孩子,她是否就一时冲动……会不会就答应他了呢!
这是一道无解的题,没有如果,一切冥冥自有定论。她一生杀人无数,老天又怎么会眷顾她得偿所愿呢!
逃出牢笼,拖着这副病体残躯和剩下不到两年的命,凌子岺自嘲地笑了笑,仿佛瞬间就想通了,不走了,就顺其自然活一天算一天吧!至于那些恩怨情仇,等她入了土,魂过幽冥殿,再请冥王定夺吧,是下油锅还是滚刀山,左不过是以后的事了,她此刻就不庸人自扰之了。
“我想吃苹果。”凌子岺突然像变了一个人,方才还萎靡懒懒的怔忡走神恍惚,只瞬息间整个人气场就变了,就好像枯死干旱的植物突然伸展枝叶又郁郁葱葱活了,把安星喆看的一愣。
凌子岺嘴巴一扁,朗声重复道:“本王妃要吃苹果!”
“啊?”安星喆回过神,他有些不太适应凌子岺的变脸速度,结巴道:“苹……果?不行不行,太凉了,现在还是腊月……我……”
“不要!”凌子岺直接打断:“我就想吃苹果。”
“好好好!给你给你,我这就让人去拿……”安星喆下意识回道。
下人们鱼贯进入凉亭,好吃好喝的摆了满满一桌,凌子岺拿起筷子左挑右选不停地往嘴里塞,仿佛要把亏欠肚皮这一个月的食物都吃下去似得。
安星喆一边给她削着苹果一边埋怨她,哪有数九严寒在院子里吃饭的。即便有炭火温着,也不能这么任性,万一着凉一会儿又该难受了。
凌子岺瞥了安星喆一眼,刚想骂一句“乌鸦嘴”,下一刻仿佛为了应验这句话似得,凌子岺明显感觉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抽搐了一下,手里的筷子吧嗒掉在桌。
“怎么了?”安星喆见凌子岺忽然眼神发直,忙放下手里削了一般的苹果,紧张的站起来攥住凌子岺的手腕:“吃噎了?”
凌子岺慌张道:“我……肚子里有东西……在动。”这感觉像是肚子里有蛊虫一样的活物,太让人脊背发凉,毛骨悚然了。
安星喆拧眉,手掌贴凌子岺的肚皮,隔着衣料摸到一处凸起,半响才张大眼睛满脸惊喜:“是……是孩子……他……他……他在动……”
初次感受到胎动的安星喆比凌子岺还紧张,他语无伦次地说完似是意犹未尽,竟俯下身将耳朵贴凌子岺的小腹,屏住呼吸细细感受。
凌子岺瞬间石化。
顾北煦做了一个梦,他梦到凌子岺醒了,结果一开心就醒了。揉着发疼的额角他打开房门照例去看凌子岺,没想到房间空空,床榻也空了。
吓得顾北煦心里一抖竟有些站不稳,幸好路过房间的婢女告诉他,王妃醒了,此刻正在后院凉亭和安王用膳。
心焦火燎地追过去,没想到却看到这样一幕。
安星喆那个混蛋圈着凌子岺的腰身,将脑袋埋在她小腹处一脸陶醉忘我的咧嘴傻乐着。
顾北煦黑着脸大步走过去,二话不说,一把提溜起安星喆的后脖领,不顾安星喆鬼哭狼嚎,将人从镇北王府的围墙干脆利索地扔出去。
凌子岺指着围墙外哎呦哎呦惨叫的声音,“他……他……你……你干嘛?……哎!”
顾北煦将凌子岺一把打横抱起,“外面寒气重,回房间。”
凌子岺眨了眨眼,没骨气地顺从点点头。
屋外天寒地冻,滴水成冰,屋内却银炭暖炉,温暖如春。
等凌子岺身的寒气散尽了,顾北煦才脱了她身的大氅,将人不由分说又塞回床埋在软和的被褥里。
凌子岺可怜兮兮地露出两只圆溜溜大眼睛:“我是蚕蛹么?”好好的裹成这个样子怎么见人啊!
顾北煦终于忍不住勾了勾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