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话,白芨和菘蓝也就敢在内心腹诽一下。毕竟在药王谷,谁敢将凌子岺当做一个姑娘家,是嫌命太长了么?
凌子岺睁开眼,不悦地瞥了一眼杵在那里跟两个竹竿一样的人,命令道:“吃饭!”
四人围着竹桌而坐,魏沐谦年纪小,尽量缩着肩膀低头扒饭降低存在感。凌子岺一天没吃饭,此刻也饿得难受,拿了筷子就是一阵风卷残云,下箸如飞,仿佛饿了八辈子一样。
白芨瞪圆了眼,看凌子岺吃的香,也抄起筷子不甘示弱随着凌子岺的筷子走,凌子岺夹鸡肉,他也跟着夹鸡肉,凌子岺夹肉丸子,他也马上去夹,弄得凌子岺白他好几眼。
相比较而言,菘蓝的吃相倒是文雅多了,筷子一直留恋在两盘素菜之间,直到凌子岺夹了一块酱肘子放到菘蓝碗里,嘴上含糊不清揶揄道:“多吃点儿,给你瘦的我抱着都不费力。”
菘蓝脸红了红,头低了低没说话。
白芨立马觉得自己不受宠了,梗着脖不服气道:“师姐你偏心,我为啥没有?”
魏沐谦抬眼飞速看了白芨一眼,心道真是个憨憨,又忙低头认真扒饭。
凌子岺不紧不慢地夹起一块鸡肉从善如流地放到白芨碗里,在他喜滋滋的同时,打击他道:“这鸡屁股挺香的,适合你!”
菘蓝,白芨愣住,魏沐谦憋红了脸也不敢笑出声。
凌子岺好看的眉峰一挑,道:“怎么?才过了几天好日子不知道怎么嘚瑟了?那次雁山打猎被鹰啄了眼,困在水里几天几夜剥了皮的粉肉不也吃的挺香?”
魏沐谦听不懂凌子岺说的江湖黑话,忍不住问道:“你们这么好的身手也会被鹰啄了?那得是个成了精的老鹰吧,粉肉是什么肉,粉蒸肉吗?”
白芨摸摸鼻子没说话,那次他在药王谷养伤并没参加行动,不过听回来的师弟们提过一两句。
菘蓝猛地就惨白了脸,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凌子岺眨巴眨巴眼睛,笑的如沐春风般给魏沐谦耐心解释道:“打猎就是杀人,鹰就是对家,水里就是埋伏,粉肉……自然就是剥了皮的……耗子肉。”
下一刻,白芨和魏沐谦纷纷捂着嘴跑离餐桌去一旁竹林角落呕吐去了。
凌子岺慢条斯理地用手帕擦了擦油腻的嘴唇,仿佛刚才在饭桌上毫无形象抢食吃的人不是她一样。和往常一样,吃完饭去散步。
菘蓝跟在凌子岺身后,新月弯钩,竹林影影绰绰,夜风清冷阵阵。凌子岺只穿了一件中衣,菘蓝有心将自己的外袍脱了让与她披上,犹豫再三还是放弃了。
“一会儿回去喝了药再走,内伤不当回事会损了根本,别仗着自己年轻……”凌子岺的声音轻飘飘的落在菘蓝耳边,这话有气无力也不知是对着他说,还是对着自己说的。
菘蓝回道:“是,师姐。”
片刻后,凌子岺回头转过脸,面色阴晴不定地打量着菘蓝:“怨我了?”
菘蓝立刻道:“不敢。”
凌子岺自嘲地笑笑,那就是怨了。
又走出好远,菘蓝才开口踌躇道:“师姐,以后准备如何?”
凌子岺停在溪水边,望着水面倒影孤零零的残月,“先活着,再谋以后……”
菘蓝抬眼见她脸上淡淡的,并无温色,便点点头,轻声道:“师姐放心,孩子的事我和白芨一定会保密的。”
凌子岺闭着眼深吸一口气,复又睁开,道:“眼下这个不是重点,我既已退出药王谷,除了这竹林便再无地方可去。要么被永远软禁于此,要么出了竹林暴死街头,两条路给我选,两条都是死路。”
菘蓝走近凌子岺两步,附身凑近与她一边耳语:“师姐逃吧。”
凌子岺一愣,这不是没想过,但是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她这么大一个人还带着一个半大少年,以后还会有一个小小孩子,要逃到哪里去,又能去哪里?
菘蓝又凑近凌子岺耳边,低低地吐露出三个字,“阿尔沁。”
南疆乌依古尔呼都格部落,那个热情率真的姑娘阿尔沁。凌子岺第一次去南疆执行任务时,水土不服昏迷在草原被阿尔沁小姑娘搭救,后来小姑娘成了亲,嫁给了另一个部落的年轻首领。新婚没多久,他丈夫的亲弟弟篡位,被部下设计杀死,阿尔沁被囚禁,还是凌子岺带着人千里迢迢奔赴南疆救出她,送她返回家乡乌依古尔呼都格部落。阿尔沁的家乡信奉刺青,凌子岺身上的彼岸花就是出自阿尔沁之手。
两人已经多年未见,平常偶有书信往来,凌子岺是个怕麻烦的,有时候阿尔沁给她写十封信她不见得能有空回一封,就算回了也是寥寥数语,“安好!”“勿念!”“知道!”“多谢!”弄得阿尔沁像个抱怨的小妻子一样哭笑不得。
凌子岺笑了笑,这幅皮囊能埋在南疆那样异域风情的大草原似乎也是个不错的归处。
菘蓝见凌子岺眉眼温柔这才微舒口气,便知此事成了,心里也不由畅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