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妮丝看着角落里的全身镜忍不住微微出神。
她感到自己似乎有些模糊淡化了。不是镜子里自己的模样,而是某些说起来更加虚无缥缈的东西。
她感到自己仿佛被切割成两部分,一部分依旧带着来自于不知多久之前的旧影,让镜中的人依旧带着一点点鲜活,另一部分与一些很难形容的东西一起,被关进某个牢笼,然后悄然腐烂。
然而事实这些东西在她离开博迪威亚之前的那个晚就已经被从她的身切割下来,丢弃在了角落,安格妮丝伸出手勾勒着镜中的人的面容,干瘪的皮肤在手指划过后一点点恢复饱满,但依旧显得苍白而无生机。
她有些想不起来自己在离开博迪威亚前是什么样子,也许比镜子里的人更加鲜活有生机一点?
她已经很久没有仔细观察过自己的倒影,或者说她从离开博迪威亚之后就已经认不出自己的倒影。
她不太愿意照镜子,所有能够充当镜子对她来说的唯一作用就只是与慧真交流,唯一对她有用的作用。
每一次看到镜子里的身影,一边是理智在告诉她,那是自己的影子而另一边她的心中又有着声音在说那不是你。
“行尸综合征”让她在离开博迪威亚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已经死去,而死去的人不该拥有属于自己的镜中倒影。
一具行走的尸体在阳光下映照出的一团黑峻峻,只属于腐烂了一半的血肉以及依附在面的各种小生物而游荡在世间的怨魂从镜中向外望去,只能看到属于别人的身影。
“世界属于活着的人,而死去的人只能做一个有记忆的朽烂陈尸。”
安格妮丝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看向了一边因她突然开口说出的话语而有些担忧地望着她正准备开口歌唱的南丁格尔,露出了一丝笑容。
她感到隐隐的冰凉感仿佛覆盖了自己的灵体,干瘪的痕迹从她的身完全褪去,只留下些许苍白的色泽,她感到体内的魔药消化了些许。
“也许我需要一套新的衣物。”安格妮丝耸了耸肩,看了一眼衬衫有些显得猩红的痕迹,对着南丁格尔有些无奈地说道。
南丁格尔在安格妮丝的话语中微微放松了些许,向着安格妮丝点了点头,身影在涟漪中消失不见。
安格妮丝转头仔细打量了一遍镜子中的人的身影,微微点了点头。
除了显得苍白无血色之外没有什么更多的问题。
她转身拿起桌的“嬉笑者面具”戴在了脸,打开卧室的门,走出了房间。
安静地坐在桌边的拉妮径直将自己的目光投向了了安格妮丝衬衫的猩红痕迹。
她站起身,向安格妮丝走来。
安格妮丝微微挑了挑眉,停在原地。
拉妮在离安格妮丝不到一臂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伸出手抹了抹安格妮丝的衣领,有些黏腻的液体粘在了拉妮的手指,带着浓郁的血腥气。
“你自己的血液。”拉妮突然出声,用肯定的语气对着安格妮丝说道。
“显而易见。”安格妮丝平静地说道。
拉妮仔细地打量了一遍安格妮丝,突然嗤笑了一声。
“你现在看起就像是以前被我刚杀死的人的尸体一样,”拉妮说道,她带着一种温柔又隐隐有些可怖的笑容对着安格妮丝说道,“你如果期盼着死亡,可以让我来动手,而不是自己动手,然后在你身的黑暗力量下化成恶灵。”
安格妮丝听着拉妮的话语,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祂暂时还不会允许我享受死亡的宁静。”安格妮丝带着些许笑容,轻声说道。
拉妮脸的神色逐渐嘲讽,没有再说话,转身走回了桌边。
说实话带拉妮这样一个有些复杂的孕妇实在是有些麻烦,安格妮丝任由稍显温热的水流从头顶扑下,然后聚集成股顺着有些苍白的肌肤流下。
尽管从拉妮这段时间的态度来看,她对在自己的身孕育的新生命并不重视,甚至某种程度甚至算是有些仇视,这是理所应当的,毕竟这个孩子对于拉妮来说必然是伤痛大于喜悦。
但对于安格妮丝来说,只要拉妮不自己选择将胎儿打掉,那么她就需要考虑怎么带着一个月份尚小的孕妇一起路。
毕竟生命可贵,丰收可喜,她的另一个修女身份并不允许她因为自己的行为导致一个还没有见到过这个世界的模样的孩子直接离开这个世界,即使某种程度来说,这个尚未出世的孩子的死活与她并没有什么关系,甚至她曾有着杀死对方母亲的打算。
安格妮丝忍不住扯了扯自己的嘴角,然后叹了一口气。
她看向手掌中依旧绽放着的沾满血痕的漆黑花朵,冰冷的色彩隐隐闪烁。
她一点点地输入灵性,沾满血痕的漆黑花朵快速萎缩,然后又重新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