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头不是别人,正是四爷爷陈赶年。
黑红枯瘦的脸上,两侧有着吓人的疤痕,和脸上皱纹交缠在一起,加上光秃秃的脑门,仅在两鬓残留的稀疏白发,让这个老头显得满脸愁苦之色。
“哪有狼,你是谁家的娃,尽会胡咧咧。”
陈赶年眼睛一瞪,或许说话声音有点大,就剧烈的咳嗽起来。
“四爷爷,我是富贵啊,陈俊才家的……”
陈凌一边回答着,一边赶紧上前扶住他,把他拉着往山下走。
四爷爷陈赶年前些年就被二儿子家气得精神出了问题。
这两年脑子也糊涂了。
也就前几天四奶奶去世的时候清醒了一阵,跑来坟前坐了半天,家里找过来的时候都黄昏了,怕他以后还往山上跑,就吓唬他说山上有狼。
老头小时候差点被狼叼走吃掉,从此大半辈子都怕这东西。
虽然糊涂着,心里还是怕,就再不敢往这里走了。
没想到今天又跑了过来。
估摸着是脑子又清醒了一阵。
“俊才?小六哥家的俊才……”听到陈凌的小名老头没啥反应,但听到陈凌老子的名字,老头立马放下手中的鞭子,愣愣的打量了他一会儿。
随后便眉开眼笑的一拍大腿:“是俊才你啊,好些天没见,你咋白了这么多,叔见了都不敢认你哩。”
“走走走,县城要过庙会,咱们听戏去。”
得了,这是又糊涂了。
不过老头肯下山就行,不然陈永胜两口子又要满村子找。
“俊才啊,以后不要老跟媳妇吵架,娃慢慢的也长大了,懂事了,你们两口子吵架,娃看见不好。”
四爷爷拍着陈凌的胳膊,语重心长的劝道。
“知道了,以后不吵架了,咱爷们不跟婆娘一般见识。”
陈凌笑着点头。
他小时候,父母由于思想观念,三天两头吵架,确实受到了很不好的影响。
但好在父亲从不动手,反而母亲脾气大得很,惹急了她,不是摔东西,就是在父亲脸上抓挠,弄得父亲没法出门见人。
现在回想起来,心里倒没什么太大的波动。
而且,有关母亲的事情,大概也只记得这些了。
毕竟是小时候的事,现在就连母亲的模样也模糊了,只有年轻时的照片作参考,能回忆起一个大概的轮廓而已。
“这话对,你看你四婶子,啥时候想吵,俺都不理她,扭头就出去了,她再咋样也吵不起来。”
说到最后,四爷爷哈哈大笑起来,模样有点得意。
“咦?这是你家的狗?俺咋从来没见过。”
这时候,黑娃和小金两个从远处的野地跑了过来,在陈凌跟前一阵撒欢打闹,把四爷爷看得一脸好奇。
陈凌没说别的,就顺着话头道:“我送信的时候,路上捡回来的。”
四爷爷一脸诧异的皱起眉头:“送信路上捡的?”
“对啊。”
“这么大的狗,带回家能养熟么,可别伤到家里娃娃。”
陈凌听了就又是一通胡扯,瞎糊弄了过去。
等过了土地庙,走到打麦场附近的时候,陈凌指着北面的村口道:“四爷爷,这是哪儿啊,你还记得不?”
老头立马吹胡子瞪眼的:“你个贼娃子,又来笑话你四叔……”
“撵子口,撵子杠,赶紧撵那偷娃子的大灰狼。”
“赶年赶年,俺达俺娘给取的这名字,就是让赶紧撵狼的啊,这地方就算别人占了,盖上房了,俺也一辈子忘不了。”
听着四爷爷絮叨,陈凌也没啥不耐烦,把老头领进村里后,就送到了陈永胜家。
“四爷爷,天不早了,早点回家吃饭吧。”
“啥四爷爷,俊才你娃糊涂了,辈分都乱了,是四叔,不是四爷爷,你都叫了俺一路四爷爷……”
老头站在家门口还在絮叨。
把走出来陈永胜两口子也弄得有点摸不到头脑,对着陈凌小声问道:“这又咋了?”
“今天去给我达上坟,在山上碰到了四爷爷……”
简单说了下。
陈永胜就让王秀华把四爷爷领回了家。
跟陈凌站在门外说了几句话,忽然陈永胜瞧着院外的羊圈一愣,急忙往回跑:“达,羊去哪了,你把羊赶到哪去了啊?”
“羊?吃光了,狼都给吃光了。”
“哎呀!你快去找吧,你问咱达,他现在这个样子,哪里说得清。”
王秀华急得跺脚。
陈凌听着里面四爷爷又犯糊涂了,摇摇头,就带着狗往家走。
……
给父亲上过坟之后的几天,陈凌和王素素把家里收拾妥当。
就开始准备回娘家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