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人,还要被自己人杀,如此才能骗过多疑的纪云清。
潜伏就这样,不仅要跟敌人斗智斗勇,还要随时面对来自战友的子弹,之前没有机会,今天他就为对方补上这一课。
被自己打,总比遇到真正的枪手好,经历过这种事,铜锁会真正了解潜伏的危险性,想到这,左重的表情慢慢变冷。
车内的铜锁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副处长的目标,他弹出一根烟递给旁边的胖子,一边帮对方点烟一边担忧说道。
“士宝哥,那么多弟兄死在黑木旅馆,一枪都没来得及开,就连日本人都被门上的陷阱炸死了七八个,动手的人定然是国府的精锐。
咱们这个时候出来,会不会太冒险了,我看要不先收队,等到天亮再搜索,反正车站、码头、公路都被封锁了,他们跑不了多远。”
被左重训练了这么久,熟悉特务处行动风格的铜锁一到黑木旅馆就知道劫走目标的人是自己人,这会自然要想办法拖延搜捕。
至于他口中的士宝哥,大名唤作吴士宝,苏省通市人,纪云清干分隔女儿的丈夫,也是个铁杆汉奸,为人心狠手辣。
由于参加过奉系和果军,打过北伐,枪法极好,在一众开枪全靠运气的漕帮人员当中,算是一个难得的“将才,颇受纪云清信任。
这次黑木旅馆被袭击,特工总部人员的家属被人救走,纪云清便命令对方带着漕帮“精锐”协助日本人搜捕,以此将功折罪。
毕竟要不是他在惊慌失措下将熙华德路附近的汉奸都撤走,又把日本驻军引到了苏城河方向,“凶手”的行动不会这么顺利。
再说吴士宝听到铜锁的话,缓缓吐出一口烟雾,满是横肉的胖脸抖了抖,看着窗外无边无际的芦苇丛,信心满满的解释道。
“你懂什么,兵贵神速,对方带着一个孩子太过显眼,肯定会尽快离开沪上,从虹口出城无非是三条路,坐船、火车和汽车。
但是火车路线固定,轮船空间封闭,一旦被发现很难逃脱,今天晚上的天气又如此恶劣,所以坐车就成了凶手的唯一选择。
这条土路偏僻,除了走分隔私烟土的那帮人,很少有人路过,距离长江也够近,我要是国府的人,定然会从这走。
铜锁你放心,后面那十几个弟兄,都是帮里的好手,对付几个特务那还不是手到擒来,你就安心等着蝗军的奖赏吧,哈哈。”
“原来如此,士宝哥您真是这个。”
铜锁竖起大拇指拍了个马屁,心中暗暗着急,希望副处长没有走这条路或者已经撤离,不然被这帮汉奸缠上就麻烦了。
就在这时,车灯晃过一片芦苇丛,他眼角不经意间暼见一道反光闪过,顿时吓得魂飞魄散,那是枪口的金属反光。
来不及多说,他一把拽过吴士宝钻进驾驶台下,然后就听到一声清脆的枪响,司机无力的耷拉着脑袋,脚下松开了油门,卡车缓缓停在了路边。
“敌人!”
“开枪!”
卡车车斗里的混混们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吓懵了,连滚带爬的跳下车,拿着武器四处比划,试图找出袭击者。
可紧接着又是三声枪声响起,负责手电的混混率先扑街,卡车的大灯也被打碎,现场彻底陷入了黑暗。
此时寒风呜咽,仿佛无数死在日本人手中的冤魂一起发出哭嚎,心中有鬼的混混们脸色惨白,眼中充满了惶恐之色。
“吱”
一声尖锐的哨声掠过,混混们连忙顺着声音转动枪口,拼命扣动扳机,直到弹匣打空,手中的武器发出卡卡卡的空膛挂机声这才作罢。
这群不知道火力间隔为何物的汉奸,一个个低下头开始手忙脚乱的填装弹药,根本没发现自己身后的芦苇丛出现了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砰砰砰
归有光右手持枪,左手搭在右手手腕上抵消后坐力,踩着小碎步边射击边移动,一口气将七发大威力.45子弹射出枪膛。
早已适应了黑暗环境的他,没有着急观察战果,打完立刻躲到一个小土丘后,利用几个战术动作快速脱离了敌人的射界。
鲜红的血液一滴滴落在白色的芦花上,一个漕帮混混摸了摸分隔胸口的伤口,又看了看手上的血迹,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这就像是一个开始,五六个助纣为虐、卖国求荣的汉奸几乎同时毙命,不到一分钟时间,漕帮就死掉了一半的人。
“吱吱”
随即,更多哨声飘荡在芦苇丛上空,心慌意乱的混混们不知道敌人有多少人,歇斯底里的朝着周围胡乱开枪,精神濒临崩溃。
无视横飞的子弹,左重和归有光不忙不忙的游走在黑暗里,口中吹响芦叶,不时停下打上一枪,尽情收割着卖国贼的生命。
车厢里的铜锁望着如同屠宰场一般的现场,明白了刚刚那道反光从而何来,也明白了那枚子弹背后所包含的深意。
从这一刻起,他将开始真正的孤军奋战,敌人也不再是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