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协大笑。
杨丑也笑了,原本有点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些。
刘协命人赐座,与杨丑拉起了家常。
杨丑自称彭城人,本是青州黄巾的一部,到处转战,后来流落到河内,在一次战斗中投靠了张杨,成为张杨的部下。
张杨的部下来源很杂,除了一千多从并州招募的精锐之外,剩下的既有河内本地人,也有河南难民、黄巾旧部,甚至还有一些匈奴人。
张杨曾与于扶罗有过一段时间的合作,后来又翻了脸,被于扶罗劫持。双方打来打去,各有胜负,所以人员也很杂。
“你既是青州黄巾旧部,与故人还有联系吗?”
杨丑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落寞。“青州部最近几年连遭劫难,损失惨重,想来十不存一。再者乱世音讯不通,就算活着,也联系不上。”
“想家吗?”刘协突然问道。
杨丑一愣,神情忽然有些恍惚,半晌才道:“陛下,臣已经没有家了。黄巾起事之前,臣就卖光了家里的几亩薄田,连妻子、女儿都卖了,还是吃不饱饭。父母饿死了,儿子也饿死了,又被……”
他突然哽咽起来,用手捂着脸,肩膀抽动,泪水从指缝里溢了出来。
他越哭越激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匍匐在地。
刘协静静地看着杨丑,心中说不出的凄凉。
他大致猜到了杨丑没说出口的话。
那个可怜的孩子大概率是被人吃了,要么是杨丑自己,要么是与其他人交换,易子而食。
为了活下去,人可以做出任何事,与禽兽只有一皮之隔。
三国波澜壮阔的英雄史诗背后,是无数在死亡线上挣扎求生的普通百姓。
这些人甚至没资格留下自己的名字,被流民、蛾贼这样的字眼一带而过,是沉默的大多数。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十室不余一,野狐不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