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定字整修,本是凉州大人,后来成为董卓的部下。
董卓死后,他和李傕、郭汜等人合兵进攻长安,先拜镇南将军,后来迁安西将军,如今官拜后将军,仪同三公,算是过了一回瘾。
他的实力不如李傕、郭汜,这些年一直没什么存在感。前一段时间,李傕、郭汜互相攻击,两败俱伤,杨定拥有了更大的话语权,官拜后将军,野心也跟着膨胀起来。
而他选择的第一个目标却是同为凉州人的段煨。
原因也很简单,他和段煨有私人恩怨,一向不和。
而且段煨屯守华阴多年,垦田种麦,粮食充足。如果能吞并他的部下,夺取他的粮食,杨定的实力能翻一番,董承、杨奉也不得不俯首听命。
届时他或许可以效仿李傕、郭汜,官升三级,做一回真正的三公。
但他万万没想到,天子迟迟不肯下诏攻击段煨,还将左灵、种辑派去荆州、兖州出使,召兵勤王。
他一下子慌了。
坐在充当中军大帐的西岳庙建堂中,他心烦意乱,一会儿想率部出营,击溃天子的仪仗,擒了天子回长安,一会儿又觉得胜算不大,不如率部西归,与李傕、郭汜讲和,再作计较。
依违之间,半个时辰过去了,有人来报,天子使者、黄门侍郎杨修在营外求见。
杨定“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多少人?”
“就他一个人。”
“一个人?”杨定松了一口气,重新坐了回去。他知道杨修是谁,虽然出身高贵,毕竟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儒生而已,翻不了天。
他挥挥手。“让他进来。”
时间不长,杨修拱着手,走进了建堂。
他面带微笑,在门口站了片刻,上下打量了杨定两眼,拱拱手。“将军姓周乎,姓杨乎?”
杨定愣住了,两眼瞪得溜圆。
听说杨彪的儿子是个天才,怎么看起来是个白痴。
我当然姓杨,怎么可能姓周?
杨修环顾四周,又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道:“虽有些变化,终究还是西岳庙,不是细柳营。”
杨定一头雾水。“公子……何出此言?”
“将军营门紧闭,营中戒备森严,我还以为是到了周亚夫的细柳营。”杨修伸手一指建堂中的神像。“不过这神像我还是认得的,是西岳之神无疑。”
杨定这才反应过来,不禁哑然失笑。他虽读书少,周亚夫细柳营的故事还是知道的。见杨修将他的大营比作细柳营,心里多少有些得意。
虽然他的本意并非如此。
“公子说笑了,我岂敢和周亚夫比肩。”
“将军不必自谦。真要说起来,将军的功劳比之周亚夫有过之而无不及。”
“哦?”杨定来了兴趣,连忙请杨修入座,又命人准备饮食。
杨修入座,呷了一口酒,润润嗓子,笑容更加灿烂。“周亚夫的功劳不过是平定吴楚之乱,将军却是救驾有功。吴楚之乱不平,不过天下不安,孝景远在长安,无性命之忧。若非将军救驾,天子却有可能被郭汜所害。天子是先帝最后的血脉,他若是有什么闪失,大汉可就亡了。”
杨定听了,心中自得,不禁哈哈一笑。他举起酒杯,向杨修敬酒。
“公子过誉,不敢当,不敢当。”
杨修和杨定喝了一杯酒,接着又道:“当然,以周亚夫与将军相比,也不妥当。”
杨定不解地看着杨修。
杨修微微一笑。“将军应该知道,周亚夫入狱绝食而死。”
杨定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嘴角抽搐,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忽然之间,他觉得杨修的笑容非常可恶,甚至可怕。
这读书人的心眼真坏,看似夸我,实际上在诅咒我。
杨修放下酒杯,接着又道:“当然,周亚夫入狱是被冤枉的。”他眼皮一抬,看向杨定。“将军,前车之辙,后车之鉴,你可不能被人所误。”
杨定阴着脸,一言不发。
杨修也不解释,自己给自己添了一杯酒,举起酒杯,迎着阳光,眯眼细看了一会儿。“种辑、左灵欺君枉上,污蔑宁辑将军造反,陛下震怒,本当斩首以明律法,只是陛下仁义,又当用人之际,这才命他们将功赎罪,出使荆兖。你说,他们会尽忠职守吗?荆州、兖州会勤王吗?”
杨定心乱如麻。
在他看来,种辑、左灵死里逃生,大概率不敢敷衍了事,应该会想一切办法完成使命。
兖州的事不好说,毕竟有张济拦在陕县,兖州兵过不来。荆州兵就不好说了,荆州牧刘表是宗室,如果有可能,应该会派兵勤王,或者直接派兵入武关,进攻关中。
即使李傕、郭汜放下矛盾,合兵一处,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总而言之,和天子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