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寒风中,十公主斗篷领口的毛边绒绒摇曳。
江琬回看了她片刻,眨眨眼,笑道:“是,我原来不在家中长大。殿下不知是否听过传言?我在农家长大,原是因为在出生时,不小心被抱错了。”
她这么爽快,爽快得十公主都惊了下。
“你……”她就又小心地看着江琬,继续问,“可是我瞧着你,不像是农家长大的样子呀?”
江琬回问:“那公主以为,农家长大,应当是什么模样?”
十公主就有点苦恼,她侧头想了想,然后发现自己根本想不出来真正的农女应当是什么模样。
她就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江琬。
江琬回看十公主,只见她小脸蛋儿雪白圆润,领口的绒毛又红彤彤格外鲜艳,反衬得她神情柔软,竟宛如一只不小心闯进了人间的小鹿。
倒还挺可爱的。
江琬噗嗤笑了:“公主是不是以为,我在农家长大,便该是面黄肌瘦,缩着头,一身病,悲苦可怜的模样?”
十公主忙点头,脑海里描绘着江琬所说的那个形象,目中一下子竟现出怜悯之色。
当然,再看眼前江琬,只见她肌骨莹润,气若棠华,哪里有半分可怜?
这分明就是一副令人十分喜欢,甚至是神往的模样。
十公主立刻便又悄悄松口气,脸上现出笑容。
江琬悠悠道:“其实,面黄肌瘦,悲苦可怜,我曾经也是有的。”
什么?
十公主轻轻“啊”一声,双手十指绞在身前,又不知该怎么答话。
她只是用她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小心地看着江琬。
江琬其实认为十公主的一切反应都显得有些奇怪,但不管怎样,眼前的这个小公主又确实是非常可爱的。
江琬便又狡黠地笑了起来,她冲十公主眨眼:“可是人都是会变的呀!我在变好,这是不是很好?”
十公主又“啊”一声,她双手交握在身前,小脑袋连点。
水字号房那边,田语桐在屋中帮十公主整理屋子,桑又莲则靠在房门边,用一种难以言说的眼神看着江琬和十公主。
江琬不想再多说,索性又对十公主叉手行了一礼,最后道:“公主殿下,其实天下可怜人太多了。农人们耕种田地,供养天下,该是国之基石才是,出身农家,又有什么值得可怜的呢?”
十公主呆呆看着她,江琬说:“可怜的不是在农家长大,而是被重重压迫,被颠倒黑白,没有出路。”
十公主牙齿咬着下唇,只轻轻“嗯”一声。
江琬已经道:“殿下,臣女告退了,殿下若有事,可再相唤。”
说着话,她弯身示意,很快转身回房。
她的耳力极好,关门时又听十公主在原地喃喃:“农家长大不可怜,可怜的是没有出路吗?”
听起来,她竟像是对这句话很有共鸣的样子。
江琬心中微动,隔着门,运转望气术,就往十公主身上看去。
这一看,却是一惊。
望气术运行间,只见那门前一团浅金色气运柔柔摇曳,似有还无。
十公主的气运竟然并不强大!
身为帝姬,她的气运别说是跟秦夙那样气运冲天的超级大佬比了,甚至就连江元芷,她竟仿佛也比不过。
除了浅金的颜色代表她尊贵之极的出身,十公主的气运……浅薄得竟仿佛随时都有中断的可能。
这是什么意思?是表示,十公主其实是薄命之人吗?
没等江琬再多想,这边十公主转身回房了。
桑又莲问她说:“阿奴,你喜欢那个江琬吗?”
江琬本来不想再听壁角了,可桑又莲这个问话一出,她到底不是圣人,还是没忍住又听了下去。
十公主很自然地说:“喜欢呀,你不觉得,她特别好看吗?尤其是……她把五姐姐顶回去的样子……”
最后一句话,她声音就变小了,语气间略带赧然。
桑又莲酸溜溜地说:“你只见了她这么一眼就喜欢她,还主动与她说话。想当年,我想同你玩耍,你还不理会我呢。还是我费了不知道多大功夫……”
其后,十公主怎样回答,桑又莲又怎么逗笑,且都不值细提。
江琬当然也不再听了,她真气运转回丹田,注意力又转回了书本之上。
至于被仆妇抬过来的行礼箱子,回头再整理也不迟。
经史科学习悟性加倍时间一共只有十二个时辰,这个时间也不能中断,更不能随用随开,过了就没了,当然得抓紧。
江琬潜心看书,到中午该用午膳的时候,有仆妇送饭过来。
她起身开门接了,很快将饭吃完,又继续看书。
晚膳时候仍然如此。
一番用功,灯火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