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江琬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下。
就先问患者:“大娘前些时候可是与人有争吵?”
妇人惊一声,奇道:“小娘子如何知晓?”
这就是确实跟人有过争吵的意思了。
江琬点点头道:“大娘当时便气得厉害吧?是不是头也晕,眼也花,还喘不上气?”
“是是是。”妇人连道,说着,又转头瞪一眼儿子,“还不是这小子,管不住他娘子,把我气的哟!”
她家儿郎便面露赧色。
江琬倒不追问他们家事,只又说:“大娘还不喜见光,十分嗜睡吧?”
妇人又连道:“是是是,对得很!”
语气间,又饱含了更进一步的叹服。
江琬则顿了顿,终于问出关键一句:“大娘是不是还连着有好几日不曾出恭了?”
出恭,大厕!
妇人有些不好意思了,微微侧脸道:“是……小娘子怎地连这等腌臜事,都给算出来?岂不是污了小娘子耳目?”
原来,她竟以为,江琬说中她这些,全是神机妙算?
这……咱是在辨证啊。
我不是神棍!
可江琬扫视一圈,却见听得入神的众人竟仿佛都面现认同之色。
嗐,这都没法解释了吗?
江琬抬手抚了抚额,行了,下诊断吧。
“大娘,你这是肝郁气滞呀。”
她虚虚地轻点向妇人肝区:“此处是否有不适?此为血蓄下焦,正所谓阴阳之气不顺,气则滞矣。气不顺,肝则郁,肝郁而腹胀,此为实证!”
说着,她看向立在一旁听得入神的裴大夫。
为什么解释得这么详细?
还不是怕旁边这位庸医学艺不精,下回再给人实病虚治,弄出人命?
最可怕的是,他在这儿的人气还挺高。
不见这深更半夜的,都还有许多人愿意排着队的等他给看病么?
好在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裴大夫不算愚钝,他有点听懂了。
“所以……”他看向江琬,目光灼灼,“你说这是真实假虚?那为什么,明明是实证,这位大娘表现出来的却又是气虚无力呢?”
江琬见他还挺有求知欲,就道:“大实有羸状呀!此为至境,正如大虚有盛候。气郁存内,实邪聚积,外在表现自然便显虚弱了。”
“大实有羸状,大虚有盛候!”这一句,裴大夫便念在口中,来回重复。
片刻后,他忽地一拍手掌,终于有开悟模样,惊喜道:“原来如此,妙!妙啊!”
有的时候,人就是需要这灵机一点。
这位裴大夫真是庸医吗?
不,就凭他能在坊间拥有如此多的推崇,便可知他往常治病救人,其实是很有实绩的。
只是时下的医学体系,对于真假辨证到底还有些不足。
这种真假虚实的辨别,其实就算是放到经验丰富的名医手上,也不是次次都能轻松达成的。
江琬为什么能那么准确地看明白?
这不是因为她有望气术嘛!
脏腑气机一看,肝郁,腹脘。
很好,再来推算这整个病机病因,可不就明明白白了么。
当然,江琬的医学理念来自后世,这其中也有时代进步的红利。所以她就能高屋建瓴,提出令人耳目一新的道理。
但不论如何,她教的东西不是假的,她不藏私的态度更是令人钦佩。
裴大夫当下对着江琬深深揖礼,感激道:“小娘子今日高义,不但救人,还传道授业,当受裴卓一拜。”
原来他的名字叫裴卓。
江琬坦然接受了他的感谢,只问:“既已知是肝郁胃脘所至实邪,那裴大夫便该认同,参芪补元丹不可用了吧?”
裴卓俊脸飞红,当下羞愧掩面,又拱手道:“是,是小可狭隘,当不敢再用。”
江琬便道:“那接下来应该怎样开方,裴大夫心中有数了么?”
裴卓连忙说:“小可书写一方,请小娘子指点可好?”
他还挺会打蛇随棍上。
在用药方面,江琬却不怵谁。
她便即点头:“可以,裴大夫请。”
裴卓回到自己的诊断桌后,铺纸提笔,很快书写一方,立刻捧给江琬看。
江琬有心看他用药水平,也怕他再给人治坏了,便实实在在将他的方子给好生看了一遍。
还别说,辨证对了以后,他这方子开的还是挺有水平的。
江琬看了他一眼,抬手指药方道:“何不添加生龙骨、生牡蛎各三钱?”
裴卓明确辨证后,开的方子以柴胡、白芍、枳实、香附等药物为主,主疏肝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