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已经坍塌的台儿庄北墙的危房里,王老帽却已是在跟士兵们说话了:“我知道你们都憋了股火,可咱们这回是来找商小子的,咋也得看能不能找不到商小子再说吧?”
王老帽说这话时,他的目光便再次投向那双从瓦砾堆下面露出来的小腿,而士兵们自然也看了过去,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对,是都不好,是他们在这里躲了三天三夜都一直的不好,而不是说从某一刻变得不好。
脸色代表了心情,也就是说他们心情都不好。
这真的怪不得王老帽他们,换成任何人心情都不好,他们每天天一亮的时候就看到那名属于他们东北军的弟兄就长眠在那个瓦砾堆下。
如果那位兄弟被瓦砾堆完全的不留痕迹的压住也就罢了,可偏偏却露出那双小腿来!
只要王老帽他们往前方看那就不可能看不到那位弟兄的腿。
为了发现有可能奔这里来的日军他们总是要往前面看的,于是他们便总会看到那双小腿和一只脚鞋底已经快掉下来的脚底板。
那位兄弟肯定是趴在那里的,这趴在那里就仿佛是在守卫着中国人的关山向侵略者射击,又象端起枪向侵略者冲锋时倒在了那冲锋的路。
毫无疑问,尽管他已经牺牲了,可那也是一种战斗的姿态,于是虽然他牺牲了可他却仿佛无时无刻的不在提醒王老帽这些人要与敌人战斗。
看一个形象白天看得熟了就会烙印在他们的脑子里,以至于他们晚闭眼睛时都会想到那双向着前方的脚底板。
这个印象是如此之深,就在昨天晚睡着的时候,虎柱子都说梦话了,他说的是“兄弟们,冲啊,打小鬼子啊!”
幸亏台儿庄别的地方还有爆炸声,幸亏就躺着虎柱子旁边的马天放还没有睡着,吓得马天放当时一翻身就用他剩下的那只手把虎柱子的嘴给堵了!
士兵们何尝不知道他们这回是来寻商震的,可是那位牺牲在瓦砾堆下的兄弟却又让他们如鲠在喉,他们总是觉得要是不为那位兄弟做点什么那心里就亏的慌!
士兵们也有理智,可若说有了理智就能战胜那情感的冲动,那叫士兵吗?用理智战胜情感那是当官的事!
所以嘛,这个其实也想干点什么可偏偏又知道不可以意气用事的事儿就落到了现任指挥官那王老帽的头!
他奶奶个腿儿的,商震你这个小王八犊子你到底在哪啊?这官真特么的不好当,这哪是人干的事啊!
王老帽也只能一边用自己的方式劝导士兵一边骂商震了。
他们足不出户的就在这个危房里已经隐蔽了三天三夜了,虽然老兵们就是虎柱子都知道忍的,可是王老帽知道在这样下去别说士兵们会忍不住,自己那也要忍不住了。
可是,商震那小王八犊子又在哪呢?
这三天夜里枪炮声爆炸声都集中在了台儿庄的东北角,至于的别的方向他们还真就没有听到有动静,难道商震这小子没在台儿庄?
要不今晚自己就带着这些人用那些缴获来的手雷砸那些小鬼子一下子,然后就跑吧!
王老帽觉得自己在找商震这件事已经尽力了,这要是再靠下去,只怕这帮小子都得扔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