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说谎时毫无压力,甚至看不出脸上表情变化。
“裁军是国策,关乎国运,不容改变,即便朕办不成,朕的儿子,孙子也能办成!”
大功坊。
夜色深沉,往日灯火通明的勋贵府邸,今夜显得格外冷清。
各家各户早早熄灭了灯火,关上了大门,值夜的更夫像是得了什么消息,纷纷绕过这片文臣武将住宅区。
邓长雄家位于大功坊核心区域,这是一座五进的大宅,据说是前明户部尚书的府邸。
走过前庭,过了天井,庭院深深,穿过长廊,最靠里面的一间厢房内,鲸油灯忽明忽灭。
几名身形挺拔的卫兵站立门口。
厢房内,一群武人围着张八仙桌,一边喝茶,一边正在低声商议什么。
须发花白的邓长雄眯缝着眼睛,一手把玩着两个核桃,一手捧着茶壶,加之身穿便服,完全看不出这是大齐最有权势的武将。
“邓大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只要你一句话,哥几个都跟你干!”
说话的是蒲刚,他一拳砸在桌子上,茶杯和茶壶撞在一起,叮当作响。
“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王增斌翻了蒲刚一眼,不无威胁道:“太上皇生死不明,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蒲刚身旁另一个蒙古武将道:“为了太上皇,为了大齐,咱必须做点什么?”
面相沉稳的吴阿衡看一眼蒲刚,悠悠道:“水师被裁撤一半,老子都没说什么,你们一个个五五嵴六兽的。”
蒲刚针锋相对道:
“你们海军天天有仗打,伙食好,银子又拿得多,裁得人最少,你当然不在乎!”
眼看一桌子人就要吵起来,邓长雄轻咳两声。
“咳咳,听我说几句,”
周围顿时安静下来。
“你们还记得当初是为何跟着太上皇打仗吗?我,邓长雄,当年是在萨尔浒,见到了几万人像割草一样,没了,”
邓长雄大手一挥,做了个割草的动作。
“太上皇横空出世,救了很多人,后来,到了辽东,他又救了很多人,太上皇当时和别的军头,和祖大寿、李如柏不同,所以,我才跟着他,一直到后来。”
众人默然无声,各自陷入了回忆。
“太上皇在倭国的事情,咱们不去说,不去理会,或许大齐是时候要换条路走了····新皇帝还小,他有他的想法,有他的主意,咱们作为老人,应当支持他,裁军也好,赋闲也罢,只要咱们能有个安稳归处,于国于民,都是好的。”
蒲刚怒道:“胡说!太上皇若还在,绝对不会让小皇帝胡作非为,他刘堪要干什么!他要废掉田亩制度,要重新养活地主,重新考八股文,要建什么军机处,要让文官重新骑在我们头上,若是我们把兵权丢了,就什么都没了,大齐就会毁在我们手上了。”
蒲刚指着头顶上空,信誓旦旦道:“等我们死了,有何面目下去见太上皇!”
第十四兵团统帅,即将被广德帝赶回科尔沁牧羊的昂格尔攘臂附和道:
“说得对,当初尊称太上皇为天可汗,各部落自愿归附开原,是因为太上皇为我们外藩考虑。现在,小皇帝放弃倭国,对科尔沁也不管不问了,大汗布木布泰无故在南京自缢,至今不得下葬!长生天会降怒大齐!必须和广德皇帝好好聊一聊。”
“蒙古人喜欢打开天窗说亮话,所以我大胆提议,不如让皇帝将大权还给两宫太后,最好给慈圣太后,她老人家出身朝鲜,应当不会过分偏袒汉人,不会轻易放弃我们这些外番····”
蒲刚摇头道:“蒙古包没有天窗,长公主对这个弟弟很是不满,长公主是太上皇与慈圣太后所生,与其联合太后,不如直接联合长公主····”
蒲刚兀自滔滔不绝,周围其他将领都张大嘴巴,呆呆望着这个最激进的统帅。
“说完了没!”
邓长雄忽然拍桉而起。
“还嫌不够乱,想当董卓还是想当金应河?!好不容易有了休养生息的机会,你们为一己之私,竟然说出这种话!”
邓长雄环顾四周:“谁想谋反,就先杀了我!”
十多年前,在决定大齐未来走向的博弈中,金应河成为某股势力的棋子,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蒲刚长叹口气,摇头道:
“什么一己之私,等裁军命令传到各军营,战兵们可不会讲道理,到那时就不是哗变那么简单了。”
邓长雄冷冷道:“几十万人,中间出几个叛逆,在所难免,我们管不了!不过,请放心,广德帝有禁卫军,还有三大兵团,些许叛乱,不成气候!蒲刚,不要重蹈金性格杨通的覆辙!”
“你,你这是害了大齐!”
蒲刚拂袖而起。
“好!你们继续做忠臣,我去找帮手,先把那个碍眼的国舅除掉再说!”
“李定国,你也要来逼朕杀国舅?你也要来逼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