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敏也明白此理,她之所以引入这个话题,主要还是因为儿媳们缺乏阅历、患得患失、诚惶诚恐,只有这等一一分辩,她们才彻底明白、彻底放心。
她看向越发稳重、老到的儿子,笑着说道:“圣人信重有加,你可要尽心一些,别老是推推拖拖的,这样很是讨人嫌。”
“阿娘但请放心,我心中很有分寸。”杨集笑着解释道:“其实争争吵吵,乃是我和圣人私底下的相处方式,无伤大雅。”
停顿了一下,杨集又说道:“可是有一点,咱们家也要特别注意了!”
“哪一点?”独孤敏的目光终于从“叠罗汉”般的三孙儿移开,注视在儿子脸上。
“我们家的家将、家丁、庄丁、店铺佣人等等等等!”杨集说道:“苏相之事,我也听说了一些。苏相失去权力,一方面是他的贪婪之念太大,竟想当天下文人之师,这无疑犯了圣人的禁忌;另一方面,是他的党羽平时的欺压良善、不识时务。两者叠加起来,令圣人厌恶他。简而言之,这就是坚固的堡垒从内部被攻破。”
“派系如此,家亦然!比如说乐平公主,她以前就是管理不当、自命清高,这才使她那些管事、掌柜侵占公主府钱财、中饱私囊,并且打她旗号做尽坏事,令百姓对她深恶痛绝。”
说到这里,看了众人一眼,点评道:“乐平公主那些下属以往也未必没有好的,然而人心易变,再加上主人常年不管财货、账目,时间久了,难免就会生出贪婪之心,如果她没有把一切委托一人、注重互相监督。公主府也不至于变成当初那个样子。”
“而这样的教训,我们得注意。我现在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我不担心下属犯错,怕就怕家将和家丁、庄丁以我的旗号为非作歹、欺压百姓,败坏我和王府人望。”
独孤敏点了点头,风轻云澹的说道:“金刚奴此言在理,创业需要几代,败家只需几年、几个月。阿颖,你们姐妹日后务必留意这些。”
杨集:“……”
“喏!”萧颖等人微微久身,以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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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门房管事杨奕派人来报:“太妃、大王、王妃,乐平公主和南阳公主派家人来报,称是公主携其家人来访。”
闻言,厅中一家子尽皆无奈之极。
洛阳卫王府位于洛水南岸旌善坊北曲。洛阳“房地产大老”独孤敏之所挑选在此坊立府,一是旌善坊位于北上皇宫的星津桥、新中桥中间,离皇宫不远不近;二是此坊既能避开皇帝重占关注权贵集中地,又方便入宫。
她为了保证卫王府的安全、隐私,将王府以外的整个北曲打造成别院、大小不同的庭院,并在迁都之前,“卖”给了“其他”人。所以旌善坊北曲,实际上都是卫王府的房产,并没有其他权贵、势力居住,甚至就连北曲周边也是卫王府的。
她本以为旌善坊已经没有好地段了,权贵人家不在此坊立足,然而她料错了,当人们听说卫王府在此,很多权贵人家都在其他曲立了府。皇族之中就有乐平公主、南阳公主。
当然了,三大府邸的宅基都是由杨广所赐,甚至连房子也是皇族出钱所建,可是两个公主府的宅基却是她们自己选的。一开始,杨广给她们的宅基是南市旁边的福善坊。
两位公主知道集市旁边的土地寸土寸金,一见皇帝这么赐予,心中自然高兴之极。可是她们听说卫王府选了旌善坊,竟然不要福善坊的宅基、改选成旌善坊。而她们的理由是三家在大兴城也是同一坊,当邻居当习惯了,舍不得分开。
迁都之后,只要卫王府有主人在家,她们就时不时来串门,颇有一种“跟定了你”的架势。
“唉,我也拿她们没办法!”见到儿子看向自己,独孤敏摇了摇头,不咸不澹的说道:“自从我们从张掖回来,这些所谓的亲戚就不时走动,尤其你拿下辽东城、生擒高元、圣人重赏之后,更是频频登门。其用意何在,不问可知。不过乐平和南阳毕竟是皇族中人,总也不能拒之门外,你见见即可,不用承诺什么。”
独孤敏的语气中,有着几分揶揄之意。
娘俩以前是人见人厌、狗见狗烦,除了杨爽旧部、寥寥几家至亲,几乎没人愿意和卫王府走动。可是杨集打败突厥汗国、干掉步迦可汗以后,一切都变了。以往避若蛇蝎的亲戚,也仿佛全部成了比至亲还亲的亲人。
虽然这是人类的天性、人之常情,无法避免;可是作为饱受冷漠、冷眼十多年的局中人,重新面对这些因为得势而变得热情似火的亲戚之时,心中难免有些疙瘩。
“嗯!”杨集点了点头,向坐在沙漏旁边柳絮问道:“小柳,看看沙漏,现在是几时了?”
柳絮起身看了看沙漏,答道:“公子,已是酉时末,即将进入戌时,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