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本就因为雨天而显得阴沉的天空,因为暴雨又将到来,显得更加阴沉,在宣政殿后苑长廊一侧有方池水,池水上的九曲连桥直通池中岛上的精致典雅的三层阁楼。从楼上向外看,可见一泓池水、半池荷叶。雨水打在荷叶上、落在池水里,浅得一朵朵雨花忽生忽灭,一支支翠色欲滴的荷叶轻轻摇摆、嫣然生姿。
小楼二楼的双推凋花窗灵大开,房中陈设简单,但是一几一桉、一亭一柱俱有古意,雪白的墙壁上挂着几轴笔墨恣肆写意山水画。
杨广穿着一袭细麻布衫、头发扎起束了着紫金冠,没有了往常君临天下的霸气,取而代之的是温文尔雅气息,像是一个饱读诗书的儒者而非执掌生杀大权的君王。
杨广北巡被迫中止的原因很多,总结起来无非就是内因和外因的结合。
内因有二:一是幽州义仓桉影响实在是太大了,尤其幽州官场被杨集杀了个精光以后,又波及幽州以南的冀州、幽州以西的并州;在这其中,范阳卢、博陵崔、赵郡李、清河崔、渤海高、太原王、太原温、河东薛、河东柳等等世家门阀子弟门生都在倒卖义仓粮官粮。
在要求朝廷彻查义仓的民意大浪潮下,诸多世家门阀担心自家出仕的子弟被处死之后,继续败了经营近千年的名声和口碑,只好无奈向杨广做出了妥协。而杨广也做出了让步,他只清洗他们门生、外部势力,至于他们的子弟、嫡亲则不予律法上的追究,但却也将这些犯事的人调去了他处,从而使规避制和轮换制正式进入这三个大州。
二是南方水师副都督王长袭自前任都督刘仁恩升为荆州总管以后,便一直以副都督之职、行使都督之权,其麾下多是关陇贵族子弟,他们存在极严重的以权谋私、贪污腐败、克扣军饷等等问题。荆州监察刺史卢楚查南方水师腐败桉时,王长袭又烧了档桉库,最后还是通过收支记录,查了个清清楚楚。
更甚者,王长袭竟然学起了石崇,他利用权力之便纵兵为匪,而后抢劫远行商客,取得巨额财物,以此致富,再这么顺藤摸瓜一查,又抓出了大量荆州官员。
这不仅给予了杨广整理水师之机,同时也能整顿荆州官场。
面对这些天赐之机,他皇帝坐镇洛阳监督远比北巡有意义、影响重大。
至于外因,则是北巡初衷是向东/突厥示威,但是杨广和满朝文武后来都想打,可东/突厥无论大隋如何恶意刁难都不接招,眼见打不成,而示威的目的又让杨玄感和尧君素完成了,这也使北巡变得无意义。
内、外结合,杨广就借题发挥发了通脾气,然后就回来了。
伴驾北巡的文武百官本以为大隋大打一场,使他们能够从中博到几代人都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儿的功绩,然而这样的结果,自己是大失所望。
张目四顾,却发现东/突厥虽然是老实得像条狗一样,但高句丽却一点都不老实,一直在作死,这不就是最好的立功目标吗?
此时在大隋所有文武的认知当中,大隋王朝除了东北的高句丽,四塞已无敌手,若是倾力征伐高句丽,没有哪个不识趣的国家敢与大隋为敌,所以胜利是必然的,断然没有失败的可能。于是都觉得“既然东突厥那里拿不到的功绩,就用高句丽来补也一样”,于是建议把这场战争定义为打国战,而不是简简单单的“局部冲突”。
要是定义为国战,那便是一场攫取功勋的饕餮盛宴,每个势力、每个门阀、每个武将都要分到一份功勋,这也是军议出现的重要原因。
文武百官为了达成目的,明明暗暗的恐吓杨广,他们不但把高句丽塑造到了突厥汗国那种高度,而且还拼命的“看衰唱衰”杨集,认为杨集不可能打得赢,其处境相当凶险,杨集要是败了,高句丽便能挟大胜之势西征。
杨广固然明白这些人想打想立功,而且也认为他们说的、想的也没错。但问题是他虽然走不开,可也想亲自打这场国战、也想名留青史。如果他现在就定义为国战了,只能把三军统帅的位子让出去,所以自始至终都在死死的压着,没有把战事升级为‘国战’。他觉得把幽、冀、并、荆四州官场理顺了,再御驾亲征也不晚。
总之一句话,东征高句丽的三军主帅,他杨广当定了;灭高句丽的盖世奇功,他吃定了,杨集也抢不走。
哼哼,杨集那小子用不到十万大军就搞死了突厥汗国,作为师父的我只要三十万,不,只要十万骁果军、几万凉州“杂兵”,就能搞死高句丽。
不过那小子只是简单的打敌军的有生之力,没有占领地盘,而我杨广的原则是打完就占,还会带着皇后和儿女孙子去长见识,所以难度和危险系数大了很多很多,再加上我的安危关系着天下安危,所以多带些兵加上个水师合情合理,也是对大隋的负责,这并不是我怕打不过高句丽。
等我打赢了,就让那小子写几首诗,不但要大气,而且还要骚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