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义坊唐公国府,浑身湿漉漉的李渊闯入前堂偏厅,一进大门,目光就盯着摆在正中的卧榻,卧榻上便是李世民尸体。窦氏跪在卧榻之前,抱着儿子的尸体、脸贴着脸的哀声哭泣。
李渊没理会纷纷行礼的子侄、族人,失魂落魄的走上前去,在窦氏身边蹲下。他看着儿子稚嫩而惨白的脸,眼中泪水汹涌而出,伏在儿子身边痛哭起来。
纵然他李渊诚腑极深、喜怒不形于色,但是丧子之痛、锥心刺骨,令他痛不欲生。
过了良久良久,李渊这才稍稍回过神来,抬眸看了目光呆滞、只顾着哭的妻子一眼,又扫了扫肃立满堂的兄弟子侄家卷,心知自己必须坚强起来,否则的话,这个家就乱了套了。
他强抑着心底的疼痛,擦了一把眼泪,然后“虎”地站了起来,野兽般的目光盯着李建成,厉声大吼道:“大郎,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且详细说来。”
“喏!”李建成赶把自己所知说情细细道来,最后向李渊说道:“阿耶,孙思邈、谢弘出现得太过及时,而且断定阿娘有丧子之痛,会不会是……”
李渊没想到儿子居然死的这么惨,听完李建成的表述,眼睛都红了,他深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保持冷静,笃定的说道:“此二人皆是世外高人,与我李家无怨无仇,根本不可能是他们。”
“那阿耶认为是谁?”李建成听出了弦外之音,连忙问道。
李渊虽然已经认定是元氏所为,但是看了看痛哭的窦氏,他心知若是说将出来,妻子必将不顾一切的给儿子讨还公道,想了想,他最终还是止言不语,目光望向李建成,颓然道:“我也断定不是出是谁,不过我想我是可以给二郎、给李家讨还一个公道的。”
在场的李神通、李神符、李德良、李叔良、李孝基、李孝恭和李建成一样,听出了李渊的言下之意:即是李渊知道仇人、仇家是谁。
不待他们询问,默默关注着的窦氏小心放下李世民的尸身,冷冷的向李渊问道:“郎君,你是不是知道仇人是谁?”
迎着妻子冰冷的眸子,李渊为之一滞,继而沉默以对。虽然他认定是元氏所为,而且杀害儿子的元凶若是站在他的面前,他定然将其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恨,然而他手上现在没有一丝一毫证据,根本就没有办法证明杀人凶手就是元氏。
“你说话呀?”窦氏见丈夫默然,泣声催问。
窦氏子嗣众多,但唯独只有李世民自幼便受她宠爱,更是亲手将李世民一把屎、一把尿的带大;她对李世民的感情,自然不是放养的李建成、李玄霸、李元吉、李秀宁所能及。却不料现在死去的恰恰是她最宠爱的孩子、使她落得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惨下场,这令她悲痛欲绝、痛不欲生。以她之智以及对丈夫的了解,自然看出丈夫心中已有计较、心中已有怀疑对象。
“兄长,必定是那元氏及及可危,又见我们李家势弱可欺,故而、故而以刺杀二郎的方式震慑其他门阀,迫使其他家族不敢背叛武……关陇贵族。”说话的人是李神通。
事实上,李神通是个足智多谋、军政双全的人物,绝非才华平平的庸才、绝非野史所说的有败无胜的常败将军。
他之所以在野史上有“常败将军”这么一个难听的绰号,主要是李神通所打的每一场仗都是最为艰难的任务、都是以极少兵马拖住强大的敌军和牵制强大的敌军,令其动弹不得。
虽然他本人所率之军最后无一例外的以战败而告终,可是整场战役、整个战役却因为他这个颗“钉子户”的缘故,唐军最后无一例外的获得了辉煌了。
所以,李神通一个是能把脏活累活干得十分稳妥的人物、是一块谁都啃不下的硬骨头,而不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庸才,一旦他出手,总能拖住敌军主力、改变战争大势和走向。
这也是李渊在史上论功行赏之时,为何总是说李神通功居第一,而别人却始终无话可话的根本原因。现在,李神通是李家、李渊的代言人、‘外交官’,其他人所不知的事情他都知道,自然知道李家和元家的一切恩怨。
停顿了一下,李神通又悲愤的说道:“兄长,世民乃是吾李家的千里驹,焉能死得这般冤屈?此事定然是元氏手笔无疑,兄长当奏明圣人,为世民讨个公道,让元氏血债血偿。”
“没错,这一定是元氏所为。”李神符亦是附和道。
李渊悲愤欲决、气血攻心,神智早已不复平时之冷静,甚至也认定是元氏所为,不过他还是觉得未必那么简单,只不过他一时之间也捋不清个中脉络,只好说道:“向圣人奏明有何用?且不说我们无凭无据,单凭他对关陇贵族的态度,就会袖手旁观。”
“难道世民就这么枉死不成?若是国家法度不能……”李叔良环视周围一眼,见到里面皆是李家人,无一个外人、小孩,继而压低了声音道:“那我们索性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世民是怎么死的,我们就怎么对付元氏嫡系子弟。”
“闭嘴!”李渊怒喝一声,道:“少给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