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想。”杨广叮嘱了一句,又说道:“今之大隋,繁荣得不正常,令人心惊,但是我不知道问题出在何处,自然无从解决了。”
杨集沉默半晌,说道:“我有一番见解,或许可以助阿兄破局。”
“哦?说说看。”杨广顿时来了兴致,连忙坐正身子,注视着杨集。
杨集说道:“中原王朝的主体经济是农业,历朝历代看重的也是农业,可农业得到大力发展就撑得起国家所需吗?我看未必。这个压力要有助力来分摊方可,而商业便能填补这个空缺,甚至带动农业的发展。”
“虽然一些人总是说商贾逐利,但趋利避害乃是人之天性,难道种田的百姓就不逐利了吗?我看未必。至于商贾聚敛财富之说,也不完全对,在他们交易过程中,难道获得收益的仅仅只是商贾?百姓就不曾从中受益吗?同样未必。”
“但是往往有人认为有赚、必有亏。其实,这也是一个错误的论调。只因买卖是各取所需,百姓用自己多余的物品卖给商人,再拿钱去买到自己所需的锅瓢碗盏、油盐酱醋,这又促进了工业的发展,而工业人员有了钱,又从商人手中买到粮食……如此循环,便形成一种互惠互利、皆大欢喜的关系。”
“也许有人疑惑,既然大家都高兴了,那么究竟谁亏了呢?其实谁都没有亏,假设钱币的购买力始终稳定,朝廷根据市场需求铸造钱币,投入市场,那么商业就会持续繁荣。简单来说,朝廷的使命是把控大局,商贾的作用是购买民间剩余物品作为货物出售,他们赚了钱,就会继续从老百姓那里购买;百姓赚了钱,做工的积极性就会更高,各行各业的产量也就会源源不断的提高,国家钱粮丰沛了,国力自然就强盛起来。”
杨集望了杨广一眼,面容严肃的说道:“一个国家强盛的标准,不是朝廷所拥有的财富来决定,而最好的评断标准便是百姓的生活水平:某个国家的百姓如果安居乐业、衣食无忧、家有余钱,那么这个国家根本不用看,就知道是个开明强盛的国家,反之,如果百姓贫困潦倒,朝廷有再多钱也不能说明什么。”
“一个国家是由千千万万名百姓构成,百姓富强、则国家富强;百姓孱弱,国家哪怕再强盛也是根基不牢,一旦出现不测风云,百姓为了活下去,也只能聚啸山林了。若是烽烟处处,这个国家离死也不远了。”
杨广眼中露出了赞许之色,不愧是自己最看重的人,这么短短的时间之内,就把错综复杂的关系得失梳理得这般清楚,实在不简单、实在是宰辅之才。他颔首道:“你说的这些,我知道。那你觉得我大隋国富民强,还是国强民弱?”
“从整体上来看,我大隋是国富民强,哪怕是贫穷的百姓,也在温饱的水平线上徘徊,比起以前的王朝来说,算是独一无二的水准了。”杨集想了想,又说道:“但是百姓衣食无忧、家有余财后,就会追求更好的生活水平,比如说希望穿上漂亮衣服、希望餐餐有肉吃、希望住上好房子、希望有马车出行、希望孩子有书读、希望出仕为官等等。”
“后两者,朝廷可以给他们提供条件。但衣食住行,则需要民间的商人带过去了。”
“而现在的情况是如同一潭死水般,富足的百姓为一仓仓卖不出去的粮食为愁,既担心被漏下的雨水淋湿、又担心老鼠吃,想买精美的工艺品却又买不到;而从事工业的人员,空有无数精美的工艺品,却没有人买走,更换不来粮食吃、衣服穿。所以两者都富,但两者都穷。”
“我大隋要的是不是畸形的虚假繁荣,而是综合国力的全面强盛!莪认为农业为主、商业为辅、工业为骨,才是发展民生的最佳方针。”
杨广沉吟半晌,说道:“我大概明白了,那么你在凉州,又是怎么做的?”
杨集说道:“我在凉州的做法,就是农闲时雇百姓修路,路通了,百姓就能把余粮运到县城,卖给商人,再从集市中买到自己所需之物。这样一来,便皆大欢喜了。如果全天下百姓都皆大欢喜、心满意足,又怎么可能不拥护朝廷?朝廷有了民心、民望,又有什么好怕的?”
杨广皱眉道:“照你这么说来,关键是路,朝廷还是继续花钱修路、修运河?”
杨集说道:“理论是这样,但不能误了农时,更不能头脑发热就上马,而且朝廷也要储备钱币、以防万一,所以最好是作出周详的计划后,一州一地的来。”
“不错!”杨广目光灼灼的上下打量着杨集,好奇的说道:“你好像没有学过这些吧?怎么你就样样来得了呢?真是奇了怪了。”
杨集讪讪一笑:“阿兄,我说我下知一千年,你信不?”
杨广很干脆的摇头:“我不信!”
杨集也不再说话,突然想到一事,问道:“阿兄,不知承影剑能否节制豳州军?”
杨广诧异的看了杨集一眼,仿佛觉得他这个问题很不可思议:“承影剑是天下剑,当然可以节制豳州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