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远的东南方,慕容卑军斥候无法到达的夜幕之中,此刻人马攒动,两万三千名大隋精骑在夜幕中勉强维护着阵形,押解着一千名俘虏向敌营进军,被团团围在中间的一千名俘虏,手中各自牵着一头牛。
这些每头牛的身上、尾巴上被捆绑了大量的稻草,还被浇上了易燃的羊油牛油,而负责监督俘虏的隋军士兵的马背上,还负着一些笔直的木棒、绳索。
很显然,杨集一次又打算利用火牛冲撞慕容卑大营、冲击慕容卑士兵,然后让己方士兵跟着火牛杀入敌营之中。
杨集骑着悍马缓缓前行,到了既定的最佳攻击距离以后,便停下马来,默默的注视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大营,那双冷幽幽的眸子就如同盯着猎物的狼眼一般,充满了即将猎到猎物的兴奋之色。
夜战对于杨集而言,早已是家常便饭,他在出兵之前,已经派出大量神箭手潜到敌营附近,偶尔有慕容卑的斥候和巡哨靠近,也会被这些神箭手用毒箭射杀干净。
薛举的眸子里也在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向杨集询问道:“大王,我们什么时候进攻?”
“夜袭可是一门学问。我们等到寅时末再进攻好了!”杨集解释道:“人们的防备意识到了后半夜会降到最低,即便慕容卑防止我军夜袭,但是经过大半夜的凝视戒备、经过李靖大半夜的骚扰,士兵的精力和体力下为降低,所以寅时末才是最佳的时候。另外一个好处是经过一个时辰的战斗,天色已经放亮,这又为评估敌我双方实力、追杀逃兵提供便利;就算我们打不过敌方,也能借助朦朦胧胧的天色、大雾退兵,而敌方不知我军虚实,根本就不敢放开一切的追击。传令下去,让大家都小心一些,千万不要小看‘不识兵法’的慕容卑。”
在大隋王朝,关于“塞外胡人不通兵法”的言论很多,这样的言论有时候是失之精准、有时候是天朝上国的思想在作怪;游牧民族在文化的博大和底蕴上的确不如灿若星河的大隋王朝,也没历代先贤总结出来的兵法。
但是却不能说胡人军队没有一点可取之处,正是因为他们没有兵法,使他们用兵之时,往往不会受到条条框框的约束和限制。所以真正打起来的时候,你有时会发现胡人的将领的战法天马行空、不会按常理出牌,让准备充足的你猝不及防。
一些善战的胡人将领,虽然没有系统的学习兵法,但是他们在战斗中积累了丰富的作战经验,临阵决断的能力十分强悍,甚至还有一套行之有效的野路子。
这种野路子出身的将领用兵天马行空、毫无简章,令人十分头疼,如果稍微不慎,纵然是名将名帅,也要沦他们的垫脚石。
就像窦建德,就用野路子干掉了名将郭绚、干败名将了薛世雄;杜伏威也是轻而易举的干败了收复过宝/岛的名将陈稜。
至于年轻时狡诈蛮横、嗜酒好赌博的刘黑闼就更厉害、更了不起了,他不但干败了李神通和罗艺、生擒了薛万均兄弟、斩杀李道玄;就连赫赫有名的徐世勣,也被他打得只剩一人逃脱,部下被他打得一干二净。
哪怕是李世民亲自上阵,也在洺水一战中,葬送了罗士信;最后还是刘黑闼军粮耗尽,不得不以短击长的与李世民决战,这才中了李世民的水攻之计。
由此可见,那些头脑灵活的‘不知兵法’野路子大将,只要没死在连续不断的战斗中,并且得到一朝顿悟,那么他们远比懂得兵法的人更难对付。
如今的杨集虽然取得了一连串的胜利,但这都是背靠大隋的大势,对敌人施之以剑走偏锋,而剑走偏锋虽然能够得到巨大的利益,但只要走错一步,就是全军覆没的风险。
以前是无所谓,大不了败了就跑,可是随着他的权势越发壮大,他不能再那么神经大条,所以一直努力向“以正合以奇胜”的方向学习,争取早日形成自己的“道”。
在“道”形成以前,最好还是提防提防再提防、小心小心再小心。
心里想着这些事情,但杨集时时刻刻都在注意着敌营动向,时不时询问对方斥候巡查的路线、换防等事。
杨集并不担心这些士兵能否适应夜仗,这一路上来,他几乎都是昼伏夜出,全军上下已经习惯了夜晚行军;而大家的生物钟、精神状态,也在这一场行军和战争之旅里,颠倒了过来,尽皆保持着夜仗最佳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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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悄无声息,却又比较压抑的等待中一点一滴的过去,慕容卑却感到坐卧不安、心绪不宁。
这种不宁,一方面是来自隋军的压力,另一方面则是来自仆骨崇、同罗漠的异常。
今天傍晚,他和仆骨崇在瞭望塔观察知情,当他决定放弃抢攻西方隋军时,明显察觉到了仆骨崇的失望、愤怒,之后,自己安排在仆骨崇的密探来报:说是仆骨崇收到了反贼契苾作易的书信,然后便带着士兵去东营找同罗漠了,这是其一。
其二、慕容卑几次派人请仆骨崇和同罗